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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扭頭想走,肩膀忽然一沉,動不了了,低頭一看,竟見自己的影子被幾個黑影壓住了肩膀。

謝尋微拾步上了臺階,檢查棺材裡百里決明屍身是否安好。袖子被撩起了一截,他將衣袖掖平,手指拂過百里決明的肩膀,輕輕撫摸他焦黑的臉龐。他那般溫柔繾綣的模樣,彷彿他撫摸的是一個酣睡的美人,而不是一具醜陋的焦屍。他凝視那屍體半晌,緩緩彎下身,在喻聽秋震驚的目光裡親吻那屍體消瘦焦黑的臉頰。

其實他還是最喜歡師尊以前的模樣,所以新用這具的肉身也盡力按照師尊原來的樣子去尋。他想起師尊的笑容,桀驁的小虎牙,素常溫潤的眼眸變得深沉。師尊是他的,不論生死,不論用什麼肉身,都是他一個人的。

他直起身,道:「幸而師尊已不在此處,他向來最討厭別人驚擾他的安寧。」

喻聽秋強自壓下心裡的驚愕,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那就是百里決明的屍身?我什麼都沒有動,也沒碰你師父的肉身。謝尋微,你放我走,我保證一個字都不說出去。」

謝尋微復又抬起眼來,眸光一如既往溫暖動人。

「可是我的秘密都被你發現了,表姐,我該殺了你麼?」

他踏下臺階,一步步向她走來。

喻聽秋心裡的恐懼猶如藤蔓一般滋長,兩腿發軟,「你你你你……想幹嘛!」

「我原想著,冤有頭,債有主,你母親犯下的錯,不必報應在你與大郎身上。可是你何必自尋死路呢?」謝尋微嘆息。

「你放什麼狗屁,我們喻家待你那麼好!你恩將仇報,還要倒打一耙!」喻聽秋梗著脖子罵。

謝尋微笑得意味深長,「你的母親把你保護得太好了。」

他解開她衣領上的葡萄扣,脫下她的胭脂色對襟外裳,剩下一層雪白的中衣,包裹她單薄的身軀。喻聽秋感到屈辱,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謝尋微抖開她之前見過的那伏絨布,銀針排列其中,根根鋒利,精光亂閃。她預感到他要做什麼,也預感到自己即將變成的模樣。她想她要死了,和冰窖裡的屍體一樣,成為謝尋微的陳列品。

謝尋微眉目溫柔,輕聲道:

「莫怕,不疼。」

他圍著她遊走,她往日鍾情的青色衣袂翻飛猶如蝴蝶。一根根銀針沒入她的穴位,百會、風府、腦戶、強間……他的手法熟練巧妙,按壓她的穴位恍若情人的愛撫,銀針無間地貼合她柔軟的身軀和腦髓中宮,直到魂魄也接觸到針尖的冰冷。

她知道他的針技,她曾經最為稱道的渡厄八針,當世之中無人能夠匹敵,現在用到了她的身上。五感開始退化,身體失去了知覺。視野一寸寸黑下去,絕望的陰影襲上心頭,眼淚從下巴滴落。最後牙關也失守,手指無力地垂下,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第24章 老寨(一)

黃泉鬼國,老寨。

天井底下矗立著一塊舊石碑,大家圍著石碑而站,數根鐵鏈與無數風鈴高懸在他們頭頂,抬頭望去,那些沉重的風鈴猶如黯淡的星星,沉默無聲。

「穆師兄,這是羽蟲篆麼?」白笳撫摸著石碑,問道。

「不錯,是瑪桑古族的文字。」穆知深道。

瑪桑古族是類似於夷狄羌胡的外族,生活在西南邊陲一帶,這個族群很多年前曾在中原活躍過一段時日。方誌上記載他們乘象西來,斷髮紋身,手捧蓮花。五百年前仙門復興,三千秘藏焚燒於長江水畔,瑪桑人舉族退出中原,銷聲匿跡。他們的文字也已經失傳,即使是仙門之中,也沒有人懂得羽蟲篆。座師博聞強識,或許有所瞭解,穆知深喚醒連心鎖,道:「座師在否?」

連心鎖忽閃忽滅,姜若虛的聲音斷斷續續,難以聽清,穆知深又喚了幾次,裡頭的聲音變得沙啞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