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一溜兒大大的空地,這會兒已經被穿軍裝的,穿襯衣的,穿背心的,光膀子的各式各樣青年圍得水洩不通,亂七八糟的腳踏車更是依著長長的院牆倒了一地。李得利登高望遠,還有源源不斷的腳踏車流從各個路口,在天橋派出所的主幹道五四大街匯聚,向自己這邊駛來。李得利大嘆流年不利,今天真是倒黴透了,二肥子是他媽的什麼福星啊,整個兒一災星,這下可捅了大馬蜂窩。搞不好抓來的那個特參就是某位大佬的公子,這下可全完了,不行,得趕緊讓人家順氣,老子這所長是苦苦熬了十年才得來的,絕不能因小失大。可眼下的混混圍城又是為了什麼,難道也和那個人有關?
李得利自怨自艾,輾轉揣測的時候,五四大街上也熱鬧非凡。鳳凰、二八、飛鴿各樣式的腳踏車絞在一起,把兩邊的梧桐樹禍害的枝葉飄零。最前排的十幾個傢伙騎著車子併成一排,丟了車把,胳膊搭胳膊的舞起了人浪。後面的人見了也有樣學樣,頓時,寬廣的大街被他們封死,成了表演車技的舞臺。這幫傢伙平日裡沒事兒淨練車了,一個個技術好得不得了,陡然一配合,居然沒有一個散亂了,舞得頗有節奏,炫酷之極,引得遠處的路人,樓上的閨人不斷地駐足觀望。有成群結隊,自然就有散兵遊勇,幾個光膀子的傢伙,秀起了個人技術,把車子前輪提起,原地舞起了風車。大夥兒根本沒把衝擊小小的派出所當作什麼大事兒,反而跟過節似的高興,打算玩個痛快。
“張三兒,你丫也來了,平日裡跟個嬤嬤似的。就上次給三哥送了回郵票,赴了次宴,還真給丫提了氣了還。”
“胖大海,丫說誰呢,不就是沒吃著三哥擺的席,至於嘛。誰讓丫沒我這運氣呢,就跟丫說了一次那天的盛況,丫就一直嫉妒我,老是對我搞人身攻擊。”
“丫還有臉說,老子恨就恨沒你小子臉皮厚,丫送的是三哥要的郵票嗎?愣是腆著臉跑去吃飯。”
“得了吧,什麼叫我臉皮厚,那是三哥特意請的。當初,讓你跟我一塊兒去送郵票,丫非說什麼不好意思去。這下好了,見老子吃著肉了,就得紅眼病了。”
“張三兒,信不信老子削你。”胖大海把手插進胸前的挎包,惡狠狠地道,顯然是被戳中了要害,惱羞成怒。
“來啊!”張三兒頭一低,移了車位,故意向他那邊兒靠攏。
“哎呀,我說你們倆是離不得、見不得。這會兒,是給三哥助拳站場子來了,多你倆不多,少你倆不少,後面的兄弟還擠不過來呢,要打,就找地方單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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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薛領導,對不住,對不住,外面的人是來接您的吧?您看,這完全是場誤會,都是錢大彪不懂事兒。當然,我也有責任,都怪我平時疏於管教,您看能不能給他個機會,小懲大戒,讓他改過自新。”李得利急匆匆的從外面走進來,一疊聲的向薛向道歉。他打的主意挺好避重就輕,轉移矛盾,這會兒,自己成了不明真相的群眾。李得利是正科級所長,本用不著稱一位十三級的軍方參謀為領導,可禁不住人家的招牌大啊。
王喜一把撤下頭上的繃帶,走到薛向身邊鞠個躬,道:“這事兒是我們的不對,要打要罰,您吩咐。”他倒是個光棍,不過,也由不得他不光棍。若自己硬抗下去,肯定會扯出老爺子,自己受點苦沒什麼,別牽連到老爺子身上就好,只要老爺子在位,好日子就還有。王喜雖然陰險毒辣,但是心思靈巧,看得透徹。
“丁丁玲玲,丁丁玲玲”審訊桌上的黑色轉盤電話響了,離電話最近的小王伸手接了。
“李得利,你是怎麼回事兒,啊,…。”
“是局長啊,我是王有勝啊,您有什麼指示。”
“叫李得利給老子聽電話”電話裡的聲音怒氣值很高,吼聲如雷,四周的人都聽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