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一片安靜。倒是能聽見屋外的蟬鳴。
丈夫想轉頭看看怎麼一回事,是不是他說得太嚴厲把婉娘那個膽小的女人完全嚇傻了,都不會說話了,但他又不想失了自己的架子,於是又忍了一會,才微微偏過頭去。
「你居然在發呆!」丈夫立刻暴跳如雷。
「我和你說了這麼多道理!」他憤怒異常,「你不趁機好好反思自己,反而站在那裡發呆!」
婉孃的眼神是放空的,這會才回過了神來,「我只是在回憶。」
「回憶什麼?」丈夫怒氣沖沖。
「嗯……回憶掌院之前給我描述的場景,」婉孃的眼神又飄遠了。
白菲昕之前給她說過,以後所有女孩子生來都可以得到教育,然後和男人一樣的工作,得到和男人相同的報酬。還可以參與到政治事務中去,婚姻自由。
這幾樣事情都是最重要的,她們要透過自己的工作努力推進。能夠做到一點就做一點。
白菲昕說,雖然現在達不到,但以後一定可以。白菲昕說這話時的臉充滿了期盼。
「我現在倒是在想,掌院為什麼能夠那麼有信心,」婉娘回想起白菲昕當時自信滿滿的神態,喃喃自語。
「彷彿她曾經親眼看過一般。」
「她是在哪裡看過呢?天上嗎?」婉娘聲音很低。
「對比之下,我反而產生了懷疑,我經歷的和掌院說的,到底哪個才是真的,哪個才是假的。」
「你瘋了!」丈夫眼睛瞪得像牛眼。
「掌院掌院,整天就知道什麼掌院!」他氣得不行,「你把我放在哪裡,我看你就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混到了一起,才變成這樣的!你是被他們帶壞了!」
「我看白菲昕就不是好人!」
婉娘驟然回神,靜靜地盯住他。
「你之前明明一直很聽話,」丈夫痛心疾首,「是個好妻子,好母親,一直讓附近鄰居稱讚,多好啊,怎麼現在就這樣了呢?」
「是啊,怎麼就現在這樣了呢?」婉娘低聲重複。
「我只是突然覺得,如果掌院說的是真的,那麼我現在經歷這些,都是不應該發生的。」
「不應該?」丈夫扯了扯嘴角,「那什麼才是應該的?你聽我的話,就是應該的。」
「明天就把這份工辭了,你不用出門了,我替你去說。」丈夫下了論斷。
「不行。」婉娘仍然安靜地站在門口,語氣平靜。
「不行?!」丈夫勃然大怒。
他沒有想到曾經柔順的婉娘居然敢當面反對他了。
「不行也得行!」丈夫氣急,他氣得簡直要躥上房頂了。
但他看著婉娘平靜的表情,語氣又軟了下來,試圖安撫住她,「我都說了,家裡不差你那點錢,我才是家裡的頂樑柱,你靠著我就能夠生活地很好,每天什麼都不用愁,就帶帶孩子就行了,這樣不好嗎?」
婉娘沒有說話,她似乎又陷入了回憶,屋子裡安靜得讓他發慌。
過了一會,婉娘開口了,「三郎,我們曾經也有過很美好的時光。」
「曾經?」丈夫更慌了,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哀求卻又遮掩不住其中的質問,「我對你不好嗎?」
「你對我很好,」婉娘點頭了,
「和你成親以來,你一直愛護我,不讓我做重活,也沒有惡婆婆折磨我。其實我聽到過一些倒黴女人的被丈夫折磨的遭遇,那個時候,我只是在心底裡為自己感到很慶幸,三郎,雖然我沒有說過,但其實我對你一直很感激。」
丈夫鬆了一口氣。
「但是那些都建立在你是絕對權威的前提上。」
婉娘停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