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質、王薄、魏仁浦、楊光義、王著五人陸續來到宮中,趙皇后挪到床頭,湊在林榮耳邊低低地說了一句。
林榮猛地睜開了眼睛,翻身從床上撐了起來,他迅速地掃視了眾臣一眼,眼光居然凌歷如初。林榮高舉著手,指著跪在地上的兒子柴宗訓,道:「眾臣輔」。
眾臣都尖著耳朵聽著林榮說話,可是林榮說了三個字以後,就停了下來,保持這個姿勢一言不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皇后一聲悽厲的哀嚎,在空蕩蕩的大殿中猛地響起。
侯雲策一陣昏眩:大武以後最英明的君主,就這樣去了!
儘管侯雲策是前朝三皇子,可是他仍然認為,林榮是大武以來最好的君主。自己的父親以武力稱雄一時,南征北討,戰無不勝,可是國內生活困頓,民不聊生,這正是侯家王朝垮臺的主要原因。
往日輝煌的大殿突然間蒙上了一層陰氣。
在範質的安排之下,整個帝國都在為林榮的喪事運轉。
皇帝在帝國裡是絕對的稀少物,駕崩自然也成為和火山噴發一樣極為罕見的事情,物以稀為貴,帝王的葬禮就變成了世界上最嚴肅、最繁瑣、最細緻的事情。只有如宰相範質、翰林學士竇儼等少數專業人士才能駕馭。侯雲策已被這些程式弄得昏頭轉向,而且他還有極為重要地事情要做,因此,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地當著提線木偶。
七月六日,範質宣遺旨,梁王於柩前即皇帝位,服紀月日一依舊制。
七月二十六日,翰林學士、判太常寺事竇儼上諡曰睿武孝文皇帝,廟號世宗。
八月中旬,幽州守將韓通、滄州守將袁彥、坐鎮潞州的張永德分別向大梁發回急報,契丹軍和北漢軍正在邊境聚集大軍,小股敵軍正在不斷滲透。
長江水師已數次和南唐水師交手。互有勝負。
狼煙又起!
八月二十日,中書門下,幾位宰相聚在前堂,範質坐在了正中位置,這是林榮駕崩以來第一次全體宰相聚集在一起議事。
在林榮當政之時,為了防止權臣的出現,首輔之位早已取消,而是由宰相們輪流當值。輪到哪一位宰相當值。哪位宰相就是首席宰相。但是,在林榮遺詔中。範質卻被任命為首席輔政大臣、首席宰相,這樣一個任命,變相恢復了首席宰相制度。
範質把幾份緊急公文往桌上一拍,怒斥道:「北漢、契丹趁我朝新喪之機,大舉犯邊,實是狼子野心,若不給以迎頭痛擊,定然有損我朝天威。」
在五位宰相之中,侯雲策是由軍事將領入閣拜相,對於軍事他最具有發言權,等到範質話音停下來,就介面道:「此一時彼一時,當年高平之戰,契丹並未出全力,只是派兵助戰,而這一次,契丹國主耶律述律為報幽雲十八州被奪之恥,親自率上京契丹兵近十萬,繞道西京,借道北漢東北的代縣,直逼我境,北漢也趁火打打劫,派出大將劉繼業領兵三萬,已到達團柏,此戰之兇險,比起高平之戰,有過之而無不及。」
其實侯雲策話中還有另一層意思:當年高平之戰,大林新繼位者是林榮,林榮此時已滿三十二歲,領兵打仗多年,積有威名,對部下有極強有統御力,而此時新君還是一個童子,他根本無法有效統御三軍,這是當前大林和契丹相較最大的劣勢。
眾位宰相都知道這個情況,大家都有些憂慮。
王著淡淡地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何必憂心忡忡。」
王著是林榮藩底舊人,為人最是散慢,又喜飲酒,林榮心底十分信任他,卻一直讓他做一個不大不小的閒散官,但是真正在託孤之時,林榮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王著。
王著在朝中不顯,但是範質卻是林榮的近臣,對王著極為熟悉,此時見他說得如此輕巧,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