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打敗了他,他才能打勝我。”
“對。一個人只要還沒死,敗了一樣可以取勝;反過來說,得勝之際往往就是日後落敗的契機。”諸葛先生微笑道,“所以他還是教了你一招。”
“不過,他只配當我的教練,”冷血仍拗執他說,“不能當我師父。”諸葛先生頗感興趣地問:“什麼人才配當你師父?”
冷血用小小的手搔了半天小小的腦袋,然後,他指了一指上面,指了一指下面,又指了一指前面。
前面有樹林。
下面有地。
上面有天。
“一棵樹,一片雲,一條大河,”冷血說,“還有你。”
九、劍主浮沉
可是諸葛先生太忙了。
朝廷上的黨同伐異,新舊之爭,已讓他殫精竭智、疲於奔命。
他並不常來看冷血。
他卻為冷血請了另一個“師父”。
——“白首書生”辜空帷。
辜空帷很有學問。
他教冷血識字、唸書。
冷血開始也學得很有心、很用心。
他天未亮就在田野間奔行,然後回去讀書。他一大清早就去追野兔,然後回到小木屋去唸書。他大正午去伐木渡河,然後在樹蔭下拿著一本書猛啃,他在入暮時分用過了飯,藉著星月的微芒看書。他在深夜蟲豸四響的天籟間,抱著一本書進入他不時打出一拳踢出一腳的夢鄉。
這樣唸書唸了四年多,辜空帷再叫冷血背誦讀過的書時,這少年就不怎麼聽話了:“我為什麼要背?”
“背才能熟。”
“熟有什麼用?”
“熟能生巧!”
“砍柴、燒飯的功夫才熟能生巧,讀書、練劍只要對基本上有認識,能夠活用和有所悟就是道理,死啃死背反而悟不出所以然來。”
“哎,你這樣說,真是羞煞聖賢!你自己懶,不肯好好花功夫在背書,就諸般藉口!”“誰說我不會背?”冷血立即把剛看過的整篇文章,一字不漏的全背誦出來:“你看,背又有何難?能悟才難!”
辜空帷張口結舌。
“可是讀盡聖賢書,上不能替天行道,下不能主持正義,外不能除暴扶弱,裡不能自立自強,空念萬卷書,不過是書生萬聲嗟哦,又有何益?”
辜空帷氣得幾乎沒把書砸在冷血臉上:“……你……你這冥頑不靈的……的傢伙!”這時,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一個山賊,扶持著一個在道上強擄過來的官家小姐,因避差役追蹤,逃匿到這兒來。他衝進來的時候像一座會走動的大山。
他向辜空帷大喝一聲,晃晃鬼頭大刀,辜空帷早已嚇得七魂去了六魄,“臭書主,你!去弄吃的來!小傢伙,快去生火!我……”他指著自己那像一團燒塌了的蠟燭的鼻子,“老子先跟小姑娘樂一樂。”
那女子早已衣不蔽體,給他嚇得只會飲泣,既不敢掙扎,也忘了掙扎。辜空帷想要以夫子大道,來勸誡大盜,大盜一巴掌就把他刮飛八尺,把大刀在他面前地上一插,狠虎虎地說:“你再不燒點吃的來,老子餓了,先把你烤了再說!”
冷血扒過去向辜空帷悄聲道:“讀書?還是解決不了一切事的。”
那大盜根本沒把這十一歲的小孩子看在眼裡,只咕嚕道:“還嚼什麼舌根!老子餓死了!”
當下飛起一腳,要把冷血踹倒。
冷血突然翻身滾地倏然抓住地上那把刀的刀柄,猛然用力把刀拔出,陡然驟然血光暴現!
那大盜的左腳便在倏然之間斷了。
冷血飛身把大盜蹴倒,雙手握刀,刀光指著大盜的咽喉,盯住大盜,眼也不眨,既不回首,也不轉身,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