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父親那兒出來後,鄭安雅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回想起來,這次南越等三國的進犯並非偶然,自己這幾年表面上春風得意,實際上早已埋下禍患:
首先,金竹郡郡守叛逃這件事上,她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這位郡守姓陸,是河西郡第一任郡丞陸道臨的曾孫。此人才智平平,自己念在當初陸道臨有大功的份上破格提拔他當河西郡守,哪知他連續三年考核墊底,又將他調整為金竹郡守。雖然都是郡守,但河西郡有十個縣,又是行宮所在,地位堪比京畿,而金竹郡只有三個縣,土地、人口、財政都不比河西郡。聽聞他到了金竹郡之後心情抑鬱,時常喝得酩酊大醉,政務也耽擱了許多。她本來盤算著今年考核再不好就將他撤職,卻又聽聞最近幾個月他一改往日頹廢的作風,變得勤快起來,酒也不喝了。鄭安雅當時以為他終於轉了性子知道上進了,如今看來只怕那時候他就勾搭上了夜郎國。
其次,對南越國太輕視。這些年衛廷帛那邊人手不夠,眼睛只盯著孤竹國和須彌國,對其他國家只能抓大放小,因而忽略了南越、夜郎這兩個小國。細細想來,南越國的崛起和當年的高昌國何其相似?普天之下的君主有幾個不希望自己的國家越來越強盛?這當中難免有個別才能卓絕的可以在短短一二十年內讓一個小國改頭換面。若是平日裡多加留意,何至於讓南越國壯大至此還不察覺?
最後一點,高昌國這幾年擴張得太快,只顧攻城拔寨,來不及建立有效的防禦體系。疆域大了許多,東西兩邊離得太遠,一旦敵軍分幾路進犯,難免顧此失彼。
當然,此次南越國進犯的確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使得她在慌亂之中高估了聯軍的戰力。聯軍看起來聲勢浩大、人數眾多,但縱觀歷史,打仗卻十戰九輸,原因何在?只因人心不齊,都希望別人打頭陣,自己躲在後面享受勝利的果實。因此,只要對挑頭者迎頭痛擊,將它打敗或者至少讓他們佔不到便宜,那麼其他盟友也就作鳥獸散了。
問題已經找到,解決起來便沒那麼難了。表面上看來高昌國面臨著三線作戰的壓力,但南越國內部未必是鐵板一塊,三國同盟則更不牢靠,如果能設法讓孤竹、夜郎兩國不出兵,自己能一心對付南越國,壓力就會小得多。
她打定主意,先任命蕭蘼蕪為西路軍主將,統領京畿郡內五萬兵馬抵禦夜郎軍,同時讓衛廷帛啟用多年前佈置在哀牢國的眼線,挑撥哀牢和夜郎兩國之間的矛盾,目的是讓夜郎國自顧不暇,不再有出兵進犯的能力。隨後,又上雍和下庸兩郡徵兵三萬,交由高無疾統一指揮,與河西郡內原有軍隊一起守城。杜襄成帶去的十萬人還剩餘三萬多,將他們整編後派往東線,又命高無疾的副將平四海為東路軍主將,抵擋孤竹國的進攻。有人提議:“孤竹軍人數數倍於我,又善作各種器械,裝備精良,兩軍正面交鋒,恐於我軍不利。他們此番出兵不為進攻我國本土,而是為了以魁縣為首的五座城。我們不如默許孤竹國攻佔那五縣,這樣他們就無暇進攻我們了。”自從陳完死後,須彌國只剩下十一座城,丹丘和南部五城毗鄰長樂國,擁立公孫不疑為王,北部魁縣等五縣則夾雜在孤竹和高昌兩國之間,各種勢力犬牙交錯,各自為政。鄭安雅依言,暗暗派人與孤竹國和談,又撤回了散佈在這五城中的人手以示誠意。於是,孤竹國出兵佔領了這幾座城,不再與高昌國為敵。
東西兩邊的壓力暫時緩解,中路則不得不硬拼幾場。南越國兵鋒正盛,高昌國退無可退,兩軍在高奴縣展開了激烈的爭奪。南越軍幾番衝鋒下來損失慘重,高昌軍也出現了幾次險情,雖然城門尚未失守,但頹勢已經越來越明顯了。
高奴城內,鄭安雅和高無疾正眉頭緊鎖。
“這樣下去不行啊,”高無疾道,“雖然我們是守方,但我們的兵本來就比南越少,蔡虔手下的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