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行的賞賜。
雪梨低著頭,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卻轉個不停,一壁思量著一壁道:“陳大人,奴婢就是個做雜活的,哪配給陛下奉湯。”
言到即止。既不說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更不提“行賄”之事。
陳冀江輕蔑一笑,手中拂塵一甩,拈腔拿調:“小小年紀,鬼心思倒不少。你可瞧瞧,我們是被陛下趕出來的,這會兒進殿,那叫抗旨。你還不快送進去?再耽擱會兒,這湯涼了,你擔待得起嗎?”
這是壓根不收她這“賄”的意思。雪梨心下愈加忐忑,暗自撇撇嘴、咬咬唇,覺得自己今天走了黴運。又並未表露什麼,大大方方地將鐲子帶回手上,接回食盒來朝陳冀江一福,頷首移步入殿。
那少使留在外頭,雪梨自己到了側殿,將湯和點心從食盒中取出、換托盤託著。
再沿西邊殿牆一路往裡走,朝著內殿走去。
走著走著,雪梨強自維持的從容一點點散了。覺得殿裡安靜得可怕,又到底年幼,一害怕,就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都說皇帝性子冷酷,不是個仁善的帝王。登基之初就大興土木,將紫宸殿重新整修一番,後宮又人數不少……
怎麼想都是個暴君。
她禁不住地一慄,足下不覺停了,扭過頭眼巴巴地望一望殿門口,當真有想逃的心思。
卻是沒的逃的。這湯必須送到,能不能活著出來,就看命了。
雪梨深吸涼氣,細長的黛眉緊緊蹙著,繼續往內殿走去。
內殿中似乎更安靜些,跨過門檻間,一陣暖意襲來。雪梨強忍著不去打量皇帝,只稍看了一眼他在何處,而後向案桌走去。
只有翻閱奏章的聲音輕輕響著,雪梨走近了,繞過案桌行到皇帝側旁,穩穩一跪:“陛下。”
正看著奏章的皇帝被這明顯打顫的嬌弱聲音弄得一怔,偏頭看過去,眉頭微皺:“什麼?”
“奴婢是尚食局的宮女,來給陛下送宵夜的。”雪梨死死低著頭稟道,頓了頓,又說,“酸筍雞皮湯。宮宴剛散,陛下解解酒;酥皮豆沙糕,是……”
說著說著腦中空了一瞬,才意識到豆沙糕沒什麼特殊功效。話至一半又不能就此不說了,心裡一悸,又不敢亂編個說法欺君,硬著頭皮添了五個字:“解悶的點心。”
“解悶的點心?”
“是……”雪梨肩頭一哆嗦,心裡狠跳一陣,一個字都不敢多說。
耳聞一聲輕笑拂過之後,她便又聽到一句:“呈過來吧。”
心中微慄,雪梨埋怨著自己身高不夠。儘量維持著托盤平穩,膝頭往前蹭了蹭,又湊近了一些。
雙臂勉力地舉得更高,她只覺這樣皇帝必能輕鬆拿到。卻不知壓根就不該這樣,若大監在眼前只怕要立時三刻把她拖出去杖責了——原該是御前宮人將宵夜端進來,擱在皇帝案頭,而後無聲地施個禮告退便是,從來沒有過讓皇帝自己動手的。
二人間的氣氛便凝滯了好一陣。
雪梨實在摸不清楚這種安靜意味著什麼。胳膊舉得發酸,想抬頭打量打量皇帝的神色又沒膽子。只好硬撐著,辛苦得很。
心下思量著,再這麼下去很快就要撐不住了,若就這麼把湯灑了,沒準自己就要沒命了!
雪梨搭在托盤上的兩個拇指同時一緊,指甲下發了一陣白,強撞著膽子開了口,卻不爭氣地打了磕巴:“陛、陛下……”
忽覺手中一輕,連帶著眼前一亮。
皇帝伸手將湯碗拿了起來,擱在案上,接著又去拿那碟豆沙糕。再一睃她貝齒緊咬粉唇的模樣,不自覺地一哂,“退下吧。”
幾乎能清楚地聽見那聲長鬆口氣的聲音。皇帝手持點心碟在案上放穩了,無意中再看一眼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