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瓊聽得心酸目眩,哽咽無法出聲,扭頭衝出破廟,冒著風雪,向鎮上奔去。
他只覺得胸中淤塞,無可宣洩,恨不得立刻喝它個爛醉,放聲痛哭一場。
鎮上僅有一家較具規模的酒肆,兼營客棧生意,門前停著大批車馬,三四名店夥,上忙得不可開交。
桑瓊跨進店門,座中已無虛席,於是,吩咐夥計道:“替我取一罐上等汾酒,包幾樣下酒的滷菜,我立刻帶走。”
夥計見桑瓊器宇非凡,巴結道:“公子何不先湊合一個位子,略坐一會,有很多客人只等雪停就要走了。”
桑瓊搖頭道:“不必,你照我的話去辦吧!”
夥計去不多時,捧了酒菜回來,猶未忘記招徠道:“後面客房有空,公子要不要去房間歇歇,且等……”
桑瓊無心多留,揮手打斷夥計的話頭,擲下一錠碎銀,取了酒菜,正待轉身退出,座中忽然站起一個人,大笑著道:“原來是桑老弟,幸會!幸會!”
桑瓊聞聲回頭望去,心頭頓時一驚。
但見那人一身錦衣,滿面油光,挺著個大肚子,面團團如富家翁,竟是數度謀面,卻未交談過一語的風塵奇人“酒痴”李道元。
李道元名列“三奇”之一,跟“癲僧”花頭陀,“盲丐”青竹翁三人交稱莫逆,他在古城子出現,極可能會有“癲僧”,郝休兄妹和麥佳鳳的訊息。
桑瓊驚喜交集,急忙施禮問候道:“老前輩一向安好?”
李道元捧著大肚子哈哈笑道:“能吃能喝,有什麼不好!來來來,過來一塊兒喝兩壺,長遠不見,老弟還認識我?”
夥計見桑瓊遇見熟人,沒等他開口,忙把酒罐滷菜接了過去,諂笑道:“公子快請坐,這些東西,小的替您老寄在櫃上,回頭公子走的時候再取。” 桑瓊不便推辭,舉步走了過去,卻見李道元桌上,還有一位眉須皆白的老人,正望著自已微笑頷首。
李道元笑著引介道:“這位老頭兒,便是當年心狠手辣名聞關外的長白天池毒龍蕭伯庭蕭老兒。”
桑瓊一驚,連忙見禮道:“晚輩金陵桑瓊,見過蕭老前輩。”
蕭伯庭笑著拱了拱手,道:“老弟聽酒鬼信口胡說,咱們還是初見,酒鬼竟口上無德,實在可恨。”
李道元笑道:“你還假撇清裝什麼正人君子,人家系出名門,難道會不知道你這條毒龍的來歷:”
桑瓊忙道:“先父在世時,曾經談起過蕭老前輩,對老前輩的妙手醫術,嚮往殊深。”
李道元大笑道:“什麼醫術,不過是些毒藥害人的玩意罷了。”
蕭伯庭含笑搖頭,亦不辯解。
桑瓊敘禮落坐,暗暗打量這位“大池毒友”,心裡不禁詫異,忖道:真是聞名不如見面,當年武林傳聞,都以為這位素有“鬼醫”之稱的毒龍,必是個陰沉奸險人物,想不到竟會是這般慈祥和藹,令人油然生敬的老者。
酒店夥計添上杯筷,李道元舉杯邀飲,酒過三巡,含笑問道:“老弟從前不善飲酒,什麼時候開了竅,竟一買一整罐,莫非有意跟李某人爭那酒痴的名號麼?”
桑瓊嘆道:“晚輩的酒,是替一位傷心老人買的,那位老人家緬懷亡妻,自戕自傷,已近瘋狂,現在被雪所阻,留在鎮外山神廟等候晚輩沽酒解愁。”
李道元微詫道:“他是誰?”
桑瓊道:“這位老人家出身西域天殘門,向未在中原走動,兩位前輩也許沒聽過他的名字……”接著,便把耶律翰的遭遇前因後果,簡略說了一遍。
李道元聽了,搖頭嘆道:“這位朋友未免太死心眼了,人活百年,總要死的,老伴兒遭人陷害,這是殺妻之仇,儘可放開手報仇,又何必這般自苦?”
扭頭望望蕭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