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前不能並存的情況下,失敗者活命的希望是太渺茫了。
謝青楓站在那裡,也默默端詳著曹又難,這一刻間,他心中頗多感觸,此情此景,頓生“今夕同為人,緣何登鬼錄‘的遺憾,曹又難的憔悴形枯,分明已是寄魂空木的氣數了。
乾咳了一聲,曹又難終於艱澀的開了口,嗓門低沉暗啞:“你——謝青楓,遇上他們了?”
謝青楓點點頭:“是的,遇上他們了。”
像要擠出一絲微笑,但曹又難卻沒能做到,他面部表情僵硬的道:“只有你來到這裡,他們沒有來,所以,結果已經很明確,是麼?”
謝青楓坦然道:“不錯,他們敗了——駱孤帆、公孫玉峰都敗了;但你也看得出,我雖贏了這一仗,亦不是白白揀來,我贏得相當艱苦。”
曹又難的頰肉微微痙攣了幾下,喃喃的道:“敗陣的意義就是死亡,嗯?”
謝青楓硬起心腸道:“你看得很清楚,曹又難。”
靜默了片刻,曹又難沙沙的道:“我對不起沙人貴……他的命運,想也脫不了同樣的終局?”
謝青楓道:“他很有種,沒有替你們‘北斗七星會’丟臉。”慘然一笑,曹又難痛若的道:“不必有所影射,謝青楓,我也不會替‘北斗七星會’丟臉,只是分個早晚而已……令我不甘的是,我們這一夥人,未免散得太快、敗得太冤,萬想不到多年創立的基業,一夕之間,便已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謝青楓沒有回答,他在想,人活一世,草長一秋,雖有遲速,相去曾幾何時?不過在這個時候拿這種話來點撥對方,卻未免不合時宜,顯得貓哭耗子了。
曹又難又緩慢的道:“這座洞,原是我們組合裡幾個兄弟用來尋歡作樂的地方,卻沒料到也是我今晚斷魂絕命之處,謝青楓,不太夠莊嚴,但我明白,你不會再給我選擇的餘地……”謝青楓靜靜的道:“我會替你收屍,而且是全屍。”
曹又難嘴裡呢喃著,不像是詛咒,但亦決不是道謝,他的形色悲涼,容顏悽黯,在這最後的一刻,仍然流露出對生命的依戀與眷顧,不似他以前殺人時那般利落……
洞口外,紫凌煙迎向謝青楓,謝青楓的模樣顯得頗為疲乏,疲乏中,有一股隱隱然的冷漠。
紫凌煙表情倉皇不寧,惴惴的問:“事情怎麼樣了,青楓?”
謝青楓伸出長臂,輕摟住紫凌煙的腰身走入夜暗,山風過處,傳來他飄飄忽忽的語聲:
“你知道,小媚,此事古難全…………”
第八章 青楓常笑
眼睛斜睇著坐在桌邊這個黝黑瘦小,卻濃眉朗目的夥計,謝青楓嚥下嘴裡的一口酒,酒是土釀的“蓮花白”,味道不怎麼好,有點酸,還帶澀,澀得舌根都泛了軟麻。
這位身材與面龐不大相襯托的仁兄,顯然境況、運氣兩欠順當,除了臉色晦黴、印堂發暗之外,大膀子上還纏著一層厚厚的白布,布面浸染著血汙,似乎傷得不算輕,他手支下頷,雙眉深皺,燭光搖晃裡,越見愁眉苦臉。
放下尚餘半口酒的粗瓷碗,謝青楓輕咳一聲,在硬木凳上換了個較為舒適的坐姿,有意把語調放得輕鬆愉悅,試著沖淡這種滯鬱的氣氛:“五郎,你剛才說,你膀子上這一刀,是叫‘常山’方家人給砍的?”
點點頭,五郎仁兄的臉盤更黑了,他沉沉的吐一口氣,沙著嗓門道:“你是知道的,楓哥,事情若不是到了緊要關頭,說什麼我也不敢來麻煩你、拖累你,我曉得你的個性,也明白自己是塊什麼材料,像我這樣的出身,哪怕是捕風捉影吧,萬兒和你沾在一起,對你而言,都算是種羞辱……”
謝青楓笑了,笑得極其真誠:“你這樣講,就是不瞭解我了,五郎。不錯,你是個賊,是個道行極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