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店中午忙過不久的空當兒,騎摩托車專程回家的。他正在跟爹振書商議著十萬火急的大事,見村人連跑帶蹦地闖來說此狀況,便跟爹要了鑰匙,率先朝仙人廟奔來。
四方張口氣喘地奔到廟子前,聽見院牆裡傳出的聲響,就知道蜂群悉數落進了神廟子裡。他也不及詢問搭話,手忙腳亂地開鎖推門。
人們還沒看清楚蜂王的落腳點,就聽“嗡嗡”一陣巨響,一股黃煙從院子中間那座石碑亭子裡冉冉升起,於半空中略一停留,便折而向北,直奔了眼前高峻的北山,朝半山腰上飄去。只一小會兒的工夫,便悉數散落進了濃密的叢林了,再也不見了一絲兒影子,聽不到一丁點兒聲響了。想是蜂王及其所領導的蜂群們,早已不耐煩了人們緊追不捨地騷擾搗亂,失去了戲弄的興趣,便一股腦兒地遠遠飛進叢林裡,組建自己的蜜蜂王國,自由自在地討自己的生活去了。
至此,這場人蜂角逐大戰,最後以人狼狽不堪地落敗而告終。撇下了狼藉不堪的戰場,連同這群眼巴巴又傻呵呵的村人。
酸杏一邊懊惱地拍著自己那條半截殘腿,一邊心疼地嘟囔道,唉,唉,都怪我呢。淨想著要留出個蜂王來,好把那個空蜂箱分滿嘍。誰知,蜂王長得賊快,就起了戰事哩。可惜,可惜,一下子就毀了兩箱蜂兒呢。
四方與振書爺倆疲憊地回到了家裡,繼續著令人心神不安地商談。
今天晌午,振書剛剛吃過了午飯,正準備躺倒在床上眯眯眼的,就被匆匆趕回家的四方攪合了起來。四方渾身上下被路上的塵土糊滿了,連眉毛眼睫毛上也粘著一些。他一邊大口地喝著涼開水,一邊嘟嘟囔囔地講說著自以為非常嚴重又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說,鎮長楊賢德可能要出事,連帶著飯店也會受到牽連的。雖說聽到的都是些小道訊息,但無風不起lang,有風必然就會有雨的。況且,這種風言風語傳播得越來越厲害。到了今天中午的時候,有個飯桌上就沒有講說過別的話題,淨是楊賢德犯錯誤的事了。
據四方這些日子得到的訊息,楊賢德似乎有經濟上的問題。具體地說,就是有貪汙受賄的嫌疑。有人接二連三地給市、縣紀委寫舉報信,檢舉揭發楊賢德吃喝嫖賭和拿、卡、要、送,簡直是什麼好事壞事都佔全嘍,比過去的軍閥劣紳還要壞上百倍了。縣裡可能已經接手了這個案子,準備近期就動手查辦吶。
初時,振書還不以為然地回道,他查他的案子,咱開咱的飯店,兩不相干的事,你跟著瞎急啥兒吔。好像這天就要塌下來一般,過不得日子似的。就算真是楊賢德倒了,天也塌下來了,能砸著飯店的屋角啦,還是能砸著你的腦殼兒啦。瞎操啥心思吔。
四方急道,爹,不是這樣講的呢。這些日子來,我跟銀行都睡不好覺了,就是叫這事給愁的。你想啊,鎮大院裡至今還欠著飯店裡的錢吶,都有八、九萬塊了。要回的那點兒錢,還不夠欠咱的零頭呢。自打過了年到現今兒,鎮裡就從沒付過一丁點兒。說是財政裡的錢都給“天然”廠補窟窿擦腚了,連脫產幹部的工資也給卡了,哪還顧得上還咱的欠賬哦。當初搞承包的時辰,銀行跟鎮裡有約定的,必須供著鎮裡的吃喝招待,還得優惠一些。這些事,也都是楊賢德一手經辦的。要是楊賢德毀了,咱的欠款跟誰要哦。誰會那麼嘲兒,沒卵子找茄子提溜著,願意承辦這樣的傻事呀。
振書頓時恍然大悟起來,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著急了。他恨道,都是你振富叔那個死鬼造下的孽呢。這回可好了,不僅把他自己親生娃兒給坑嘍,捎帶著也把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