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蓮站在百里婧身邊,平靜地注視著那些銀針,眼神很是麻木,她只是被病駙馬此刻的慘狀弄糊塗了,猜不透到底是他故意傷到這個地步只留了一口氣好糊弄過所有人,還是主子的暗衛真的疏忽大意才讓他僥倖活了下來?
九箭,傷口流出的血染紅了整個車廂,血跡從護城河邊一直滴到了左相府西廂,生生染了一條血道,就憑這一血的證據,要是還有人敢說病駙馬是在做戲博取同情……那麼,這一提出他裝病裝痛的人會被拖出去萬箭穿心伺候吧?
謎一樣的人,謎一樣的心思。若是當初弓箭手們射出了那些箭之後,再一把火燒了那駕馬車,一切就都乾乾淨淨的了,什麼謎都不用猜,什麼隱患都不留。木蓮如此想。
屋子裡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在地上肯定都能聽得見,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粗聲喘氣,生怕打擾了孫太醫施針,卻又只能留下來聽候隨時隨地的吩咐。
木蓮從床上收回目光,拉了拉百里婧的胳膊,將她往外帶了幾步,把方才墨譽對她說的話重複了一遍,百里婧自然不希望遠山死,便叫了兩個太醫院的首席御醫去替遠山診治,由木蓮帶了去。木蓮拖了這一陣子才說,本就不想遠山得到救治,又擔心到時候墨譽埋怨婧小白,婧小白懷疑起了她。
遠山被安置在西廂的一間下人房裡,木蓮進去的時候,發現他身上中了好幾箭,雖然比起病駙馬來似乎傷勢輕了許多,卻因為他在中箭後落入了護城河,也不知攀附在什麼地方,被護城河的水一泡,傷口潰爛,面板浮腫,看起來異常噁心。
“木蓮姐,你還是先出去吧,留在這裡也不大方便。”
說話的是水生,墨譽身邊的小廝,平日裡與遠山的關係還不錯,所以,看遠山傷成這樣,特地過來幫襯著。太醫院的那兩位太醫,掀開了遠山身上蓋著的一層薄衣裳,赤身**的,確實不大方便,木蓮別開頭,退了出來。
出來才發現,這兒離偏院並不遠,木蓮手裡提著燈籠,望了望燈火通明的“有鳳來儀”,又瞧了瞧僻靜的偏院月洞門,只覺一股陰風颳過,門前小道上種有銀杏樹,葉子隨風舞動發出“沙沙”的聲響,無端便讓人的心提了起來。
若想了解病駙馬的底細,定然得從偏院下手,此刻雖然夜色已深,但時機不對,她現在不能離了婧小白,這一夜,若是有合適的機會,最好是將虛弱的病駙馬結果了,如此才能消除隱患,即便他有再多的能耐,能算得出自己會死於今夜麼?
這麼一想,木蓮的步子從偏院的方向折回,徑直往“有鳳來儀”走去,走到半道上,背後一道黑影閃過,颳起一陣涼風,似乎有人閃身入了假山。
“誰?!”木蓮喝了一聲,輕功一躍追了上去。鹿臺山上出來的人個個都有不俗的本事,且有自己的專長,下山後,或許沒有人知道木蓮的輕功絕頂。
那黑影的輕功也不差,因為木蓮追他並不輕鬆,耗費了半盞茶的功夫,待追上時,手中的燈籠忽然被風吹滅了,她索性扔了燈籠,單手扣住了那人的肩膀,黑影一個鷂子翻身,退出了好幾步,滑溜得像一條魚。
木蓮緊追不捨,兩人在海棠苑裡過了好幾招,那人影身材苗條,手上的面板光滑如緞,身子也輕,很明顯是個女人,看她氣息吐納間也不覺得喘,想必內力十分深厚,是個高手。
木蓮不由地微微一驚,她對來人的身份半點不瞭解,究竟是相府中人,還是從外闖入?這般鬼鬼祟祟,到底有何目的?她不會傻到以為開口問了,這個黑衣女人便會全盤托出,全部都告訴她。唯一的辦法,便是將這黑衣女人抓住!
但是,就在木蓮抓住了一個破綻,掀開了女子的面巾時,那女子忽然發出一聲低笑,聲音清脆悅耳,卻極其嘲諷,一股異味就在這時鑽入了木蓮的鼻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