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貓兒爺宅子的大門已然吱嘎作響地開啟了條門縫。從門縫裡擠出來個手裡提個用黑布蒙著的鼠籠子、身上穿著件八成新的青布大襖,生得眉短眼細的中年漢子,吊著嗓門朝侯在貓兒爺宅子前的幾位人物叫道:“喲呵。。。。。。。我都說這四九城裡藏不住話。這才幾天的功夫,眼瞅著出來這麼多位想發財過年的人物?這要是等到臘月二十八的檔口,那貓兒爺門前還不得人山人海了去?”
壓根都顧不上搭理站在自己身邊的相有豹,那手裡提著鼠籠子的乾瘦漢子一個箭步竄到了那生得眉短目細的中年漢子面前,一個千兒飛快地打了下去:“管事老爺,您吉祥!”
絲毫也不搭理那朝著自己打千兒的乾瘦漢子,那生得眉短目細的管事卻是回手從門縫裡拽出來張長條凳子擱在了門邊。這才坐在那長條凳子上翹起了二郎腿,趾高氣揚地吊著嗓門吆喝道:“錢老三,這都才一個月長短的日子,你這都來幾回了?我可告訴你,這要是不把你那好賭兩把的樂子給戒了,怕是給你座金山都不夠你使喚!”
點頭哈腰賠笑臉,錢老三訕訕地抽到了那管事的身邊,拿身子擋著身後諸人的視線。袖子裡頭老早備好的一個小布包飛快地塞了過去:“這不還得指著貓兒爺慈悲、管事老爺您賞飯吃麼?辛苦管事老爺,您瞅瞅我今兒帶來的這點玩意?這可正經是打從城外邊豆子地裡掏洞子踅摸來的玩意,那洞子裡少說都囤了小二十斤的豆子。。。。。。。”
把剛叫錢老三塞到自己手裡的小布包輕輕一掂一捏,那生的眉短目細的管事頓時變了臉色,抬手便把那小布包狠狠扔到了街面上:“錢老三,你這合著是越活越回去了不是?就這麼小倆月的日子口兒,我這兒照應了你少說五回了吧?!靠著你打從貓兒爺這兒得著的玩意兒。少說你腰子裡也能襯著城外半套小院兒!可你倒好,這手面不見漲、反倒是一回比不過一回?!這回倒好,大洋裡頭夾大子兒充分量,你這是擱這兒蒙誰呢?”
朝著那生得眉短目細的管事連連打躬作揖。錢老三苦著一張臉嘟囔道:“管事老爺,這可真不是我錢老三不懂規矩、不識路數。實在是。。。。。。。一共求得了五回玩意,可就一回還能管點用,好歹使喚了兩晚上的功夫。其他的那幾件玩意都只活過了一晚上的功夫,還有一回才走到街口上,那玩意就。。。。。。”
冷笑一聲,高高翹著二郎腿的管事譏諷地看著滿臉苦澀的錢老三哼道:“這可就只能說你錢老三命裡運窄,輪不著你得著這注橫財!你們一個個頭回上門求這物件的時候,我這話可都是說在頭裡的——這物件不是凡人就能拾掇得住的,過手之後能活多久不論、能不能得著好玩意也不論!怎麼著。。。。。。你錢老三橫是盤算著來我這兒找後賬不是?”
狠狠一咬牙,錢老三伸手從自己懷裡摸出來幾個捂得滾熱的大洋,一股腦地塞到了那管事的手中:“管事老爺,我這腰子裡可就剩下了這幾個。求您高高手,就再賞我得著這一回玩意,我這不還指望著這玩意過年不是?!”
掂了掂那幾塊捂得滾熱的大洋,那生得眉短目細的管事抬手便把那幾塊大洋扔到了街心:“你倒是知道要過年?就憑著你這仨瓜倆棗的就拿走了這寶貝玩意,你倒是過年去了,管事老爺我倒是過不過年?麻溜兒滾一邊兒去,甭擋著管事老爺我忙活正事兒!”
也不等錢老三再哀告幾句,排在錢老三後頭的另一個手提鼠籠子的人物已然橫著膀子撞開了錢老三,諂笑著將自己手裡頭提著的鼠籠子湊到了那管事的面前,籠子下頭一個沉甸甸的小布包也順勢塞到了管事的手中。
眼瞅著已然沒法得著那用黑布蒙著的鼠籠子的玩意,錢老三也只能耷拉著腦袋從街心撿起被那管事扔了一地的大洋和大子兒,再提著手裡頭的鼠籠子朝街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