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王、崔兩家離得也不算遠,來往倒也方便。
母女兩人剛到影壁,還沒坐上馬車,就看見不遠處有一人一馬正朝這處過來。男人是個生面孔,看起來三十有五的樣子,穿著一身水藍色的長袍,面容溫潤。
來送崔柔母女出去的人正是謝文茵身邊的大丫鬟,見她們循目看去便壓低了嗓音說道:&ldo;這是溫將軍,這趟回來的路上遇見一群水匪,侯爺受了傷,還是多虧這位將軍幫的忙。&rdo;
這樁事,先前崔柔倒是聽謝文茵說起過。
聽得時候,她是真得膽戰心驚,還想著這位溫將軍實在是個厲害的。
沒想到如今瞧見了,卻是這樣一個溫潤的郎君。
這樣的郎君瞧著一點都不像那戰場廝殺的將軍,倒像是一位通文識書的文人,不過崔柔心中的念頭也只是這麼一遭,縱然這位溫將軍救了哥哥嫂嫂,可於她而言,到底也是外男。
時下雖然民風開放,可有些避諱,該避還是得避。
因此她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而後便由人扶著坐上了馬車。
倒是原先站在崔柔身側的王珺,眼看著那人的身影,神色卻有些微怔。
她是認得這個男人的。
大名鼎鼎的威武將軍溫有拘。
蕭無珩麾下最得力的副將,也是日後的榮安侯。
不過王珺記得他,卻不是因為他的頭銜和身份。
而是因為有一年,她去墓地祭拜母親的時候,遠遠看到這位榮安侯跪在母親的墳前。那還是在臘月的時候,天上飄著鵝毛大雪,而他披著一身竹青色的大氅跪在母親墳前,往日挺直的脊背一直躬著,手虛虛落在半空似是想去撫一撫墓碑,最後卻還是收了回來。
那時她心中便覺得奇怪。
她從未聽母親提起過這位榮安侯,可當日榮安侯那副樣子,明顯是識得母親的。後來她想尋人問一回的時候,得到的卻是榮安侯回了邊陲的訊息。
後來,一直到她死,也沒能等到榮安侯回京。
崔柔已經坐進了馬車,眼瞧著王珺一直在外頭停著不動,便一面撐著簾子,一面是半傾了身子探出車廂問人:&ldo;嬌嬌,怎麼了?&rdo;
王珺耳聽著這話,倒是回過了神。
她匆匆說了句&ldo;沒事&rdo;,而後便收回了目光,由人扶著坐進了馬車。
只是在坐上馬車,耳聽著外頭傳來男人&ldo;籲&rdo;的一聲,她還是忍不住掀起一角車簾,看著崔柔問了一句:&ldo;母親識得這位溫將軍嗎?&rdo;
崔柔聞言卻是一怔。
恰好此時車簾半掀,她往外頭看去,正好瞧見翻身下馬的溫有拘,眼看著男人的模樣,她也只是柔聲笑道:&ldo;我怎麼會識得這位將軍?&rdo;
等這話說完‐‐
她便又跟著一句:&ldo;好了,如今時辰差不多了,我們也該回去了。&rdo;
王珺眼瞧著母親臉上的確是一副不識的樣子,便也暫時斂了心中這份疑惑,她輕輕應了一聲,而後便落下手中的車簾,重新端坐好。
而外頭剛剛下馬的溫有拘,眼瞧著不遠處的那輛馬車,許是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便循目看了過去。
身側有小廝過來牽馬,客客氣氣喚他一聲&ldo;溫將軍&rdo;。
而他長身玉立,望著那輛開始啟程的馬車,臉上也仍是溫潤的笑容,只是在瞧見那翩躚翻動的車簾,露出裡頭坐著的兩道身影時,臉上的笑意卻是一頓,緊跟著先前那雙溫潤的眼睛也顯露出了幾分不敢置信。
他身量高,縱然這樣站著,也能平視馬車裡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