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王慎卻還是沒有收回目光。
他的手扒在門上,彎腰咳嗽起來,目光卻還是追隨著崔柔的身影。
而後他的腦海中想起了許多事。
第一次初見時,她坐在母親的身邊,穿著一身淺藍色繡小花的銀緞襖,底下是一條石榴裙,梳著雙丫髻,模樣清麗而又動人,像是枝頭的白玉蘭,又似被人精心培育的蘭花。即便只是安安靜靜得坐在那邊,也讓人目不轉視。
後來,相處久了,便越發喜歡,越發忘不掉。
往日對男女情事從來不在意的他,在知曉母親想要崔、王兩家定親時,頭一次未曾阻止,還生出幾分不可言喻的歡喜。
後來金榜題名,明明無需親自去看榜,卻還是早早守在了那頭。看見自己的名字,便急匆匆得跑到崔家,失去了平日的沉穩像一個毛頭小子一樣,跑到她的跟前與她說起此事,聽到她說&ldo;高興&rdo;的時候,卻比看到自己上榜還要高興。
再後來……
洞房花燭,他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紅蓋頭下的臉,就像個傻子一樣痴痴愣愣得看著她,即使被旁人笑話也還是直愣愣得望著她笑。
所有的歡喜都是真實的。
猶如走馬觀花一般,在他的眼前出現。
可最後卻是那人望著他說&ldo;二爺,能嫁給你,我很高興,可以前的歡喜是真的,現在的痛苦也是真的。&rdo;
&ldo;二爺,我們回不去了。&rdo;
&ldo;二爺,放手。&rdo;
那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這寂寂黑夜之中,再也尋不見了。王慎的咳聲還未停止,他就這樣望著她離去的方向,握著手中的紙,直到再也忍不住,徹底暈了過去。
&ldo;二爺!&rdo;
身側傳來安泰焦急的聲音。
餘後奴僕走動,匆匆忙忙,一聲又一聲,卻沒有他想聽到的那道聲音。
……
九月出頭。
天氣也是越發涼了。
王珺穿著一身胭脂色的小襖,底下是一條石榴裙,眼看著王禎獨自一人收拾東西,行事有度得竟然不用小廝、丫鬟也能收拾個乾淨。她就這樣望著他,臉上還有些不捨,口中卻是強忍著,冷靜得與人說道:&ldo;外頭不比長安,你既然跟著朱先生去遊學,便要聽他的話。&rdo;
這次王禎回來,也是想同家裡說道這樁事。
他生性聰慧,該學得都差不多了,以朱先生的意思,留在這長安城中再讀這些書,倒不如出去看看外頭的風景。
王珺覺得這個法子不錯,書讀得再多可若不出去看看外頭的世界,到底也只是紙上談兵。
可知道是一回事,想著要有幾個月不能看見他,何況外頭風餐露宿的,也不知道小禎能不能受得了,會不會吃苦,她這心裡就跟被針紮了一樣,坐立難安。
王禎正在打包衣服,聽著這番話便扭頭看去,眼看著自家阿姐臉上滿是擔憂,卻還強忍著露出一副冷靜自持的模樣便覺得好笑。他把手上的包袱打了個結,而後是朝人走過去,邊走邊同人說道:&ldo;阿姐別擔心,我知道該怎麼照顧自己。&rdo;
&ldo;何況,我這趟也只是出門幾月,等過年,我便回來了。&rdo;
&ldo;只是‐‐&rdo;王禎說到這的時候,臉色卻有些難看啊:&ldo;下個月便是阿姐的及笈了,我怕是趕不上回來。&rdo;
王珺耳聽著這話,卻是輕輕笑了下:&ldo;不過是個及笈,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你和朱先生在外頭好好的,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