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會長少吃辛辣之物麼?”韓方朝桌上菜色一掃,微微笑道,“想來你是對她不大瞭解,她吃了辛辣食物總會難受,便是牛肉豬肉一類也吃得不多,因此以往我們一處吃飯時我只注意點些清淡的菜式。此間的菜雖大都口味較重,也不是就沒清淡的,你點這一桌的菜,卻叫她如何吃得下?”
蕭峰聽他語氣中故意顯出與葉唸的親近,心中升起些不快,同時也想著,她點的卻都是他愛吃的菜,難怪平時總吃得不多,原以為是她食量小,竟還有這麼個緣故,一時連酒也不喝了,對著桌上的菜怔然出神,對旁邊人再說了什麼也就毫無留意。
葉念回來時見蕭峰面色有異,又見他聽韓方二人說起結伴同行一段時微一蹙眉,暗道不知剛才韓方說了什麼話惹他不快,當下婉言拒過二人,與蕭峰吃過飯便繼續趕路。如此到了夜間再沒碰上宿點,便在野外河邊升了堆火,落腳歇息。
葉念問道,“蕭大哥,白天那人說了什麼叫你生氣的話麼?”
蕭峰道,“沒甚麼,我只是不喜歡同這些生意人打交道罷了。”
葉念笑道,“我可也是生意人。”
蕭峰看了她一眼,道,“你說話不似他們一般拐彎抹角,是不同的。”
葉念牽起嘴角,心道我也只是對你不同,若是對誰人都如此,只怕自己早已連骨頭都被拆分乾淨。
蕭峰看著她唇邊淡淡笑意,心中想道,自己雖決定不再追問什麼,但對著她時總會不自覺的顯出幾分冷淡來,一來心底始終存有疑惑,二來對她的欺瞞終究心有芥蒂,這些日子以來她對自己的小心翼翼與討好他並非感覺不出,只是並不願去諒解,改變什麼。自己待人向來寬容,連對玄慈和智光等人的恨意都可淡去,卻為何偏對她如此苛刻?也隱約想到,或許對著自己越是親近在意之人,越是容不得絲毫的隱瞞欺騙。
葉念見火上的饅頭烤得微微焦黃,瞧蕭峰似在出神,暗道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分神去取饅頭,剛拿到手中便覺滾燙,低呼一聲鬆了手。
驀地一隻手伸過來接住,蕭峰將饅頭分了兩半放在一旁涼著,抓住她手掌攤開,見她手指瑩白如玉,指尖卻是微紅,輕嘆道,“你不去忙自己的事,卻陪我千里迢迢辛苦來尋人,又是何苦?”心知以葉唸的性格,若不是為了自己,又哪裡會管這等閒事。
“辛苦些總比終日掛心來得好受許多。”葉念這話倒不是為著情話好聽,與蕭峰分開的這段時間心中空落無依,確是遠超路途艱辛。
蕭峰聽她說得直接,抬起頭來,忽地一笑。心道男子漢大丈夫,決定了什麼便是什麼,自己怎能再仗著她的喜歡讓她難受?思及此,心中存了許多天的疑慮隔閡終是被放下。
葉念覺著他這一笑之間似有什麼隱約改變,卻又說不清楚。見他取過水囊開啟,往她燙紅的指尖上淋了些冷水,頓覺疼痛舒緩許多,視線移到他輪廓分明的臉上,微一猶豫後問道,“蕭大哥,你……不怪你爹麼?”這問題自她看書時便一直存於心底,此時終是問了出來。
蕭峰道,“我怪他甚麼?”
葉念一怔,心道他殺人作惡誣陷於你,讓你身敗名裂,無法立足江湖,這理由還不夠麼?卻不好將這話說出來。
蕭峰將水囊放好,看向她,淡淡一笑,說道,“我知你想些什麼,我是契丹人一事屬實,只這一點便註定了我不能為中原武林人士所容納。”
葉念見他神色平靜,不知怎的便想起第一次談話時他提到自己是契丹人時的憤怒與無奈,恍惚覺得經歷了這大半年的時間,眼前這人似乎成熟了許多。聽他繼續道,“當初全冠清誣陷我殺害馬大元,若不是因我契丹人身份,他又怎能輕易煽動幫眾與我為敵,可惜那時我心思全不在此,只想著這些年的竭心盡力都是白費,自輕自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