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沒有追上。一點沒看到前方貨運大卡飛奔而至。
許半夏找著腳下的泥濘落腳處,眼看就追到馬路牙子,勝利在望,忽聽一輛大卡戛然急剎,卻不見了太監蹤影。許半夏才驚疑間,看見自己公司的麵包車開來,想了想,雙手撐在路基跳上,一上來才見,不遠處大卡車輪下一汪鮮紅的血,太監連人帶車一起鑽在碩大車輪底下。
事後事故認定,太監是慌不擇路,自己鑽到大卡車輪底下。但許半夏自己心裡清楚,太監這條命,她有一半責任。年少時候任意妄為,看阿騎騸了太監,只覺大快人心。除了對阿騎還得因此負上法律責任心有不甘之外,一點沒有想到太監這一輩子算是毀了。當年真是傻大膽,一點不會想到,被毀的人將會怎樣地恨她。
許半夏想到太監騎著腳踏車歪歪扭扭撞出機耕路,殺向她車子的時候,恐怕太監心裡做的是兩手準備,要麼是搞得她措手不及,眼睜睜撞上他,給她心裡留下一輩子的陰影。要麼是搞得她轉彎過快,撞上其他車子或飛出路面,方便他砸石頭出氣。怎麼也拼個你死我活。太監心中極其恨她,性命都可以不要地恨她。
如果只是遭到石塊襲擊,許半夏可以若無其事,小時候拳腳刀劍見多了,除死無大事。但如今她沒什麼事,死的是太監一條殘缺的性命,即使她沒有動手,她還是受害者,可是一條人命還是非同小可,沉甸甸如太監擲向她的石塊,壓在她胸口不得呼吸,讓她無法面對。一大攤的鮮血,鮮活的性命。夢裡她經歷九死一生,現實卻是太監的血為他們的少年輕狂畫下句號。
她再無法從容應對正等在會議室的鎮委書記,走過去有點有氣無力地跟鎮委書記大致說了原委,鎮委書記理解她的心情,沒多談什麼,只和善地囑咐她保重,又拜了早年,就告辭離去。
許半夏這才能回自己宿舍洗了泥腳,換身衣服。出來,還有大量事情等著她吩咐。小蘇被她安排到銷售部門做內勤。反過來還要安慰胡工,這一事件與東北那人無關。以及其他很多很多的事。
晚飯時候,許半夏才一個電話給童驍騎:“阿騎,你在哪裡?我這兒早上出事了,你知道嗎?”
童驍騎道:“我知道了,我到你辦公室去過,看了你一會兒,見你在辦公,很忙碌的樣子,也就不打擾你了。看樣子你沒當它一回事。對了,我在野貓這兒,她爸爸也在。”
許半夏微笑,這就是兄弟阿騎做得出來的行徑,是他們以前街頭打架打出來的習慣,只要站得起來,都不是大事。“你來看我了,那為什麼不進來喝口水?我當然是沒什麼,我們以前只差槍林彈雨沒經歷了,這種刀光劍影算什麼。野貓問起來的時候你可別說得太血淋淋。”
童驍騎道:“本來不準備跟她說的,現在看來不說不行了。”聲音裡帶著微微的一絲笑意。
放下電話時候,許半夏忽然有點羨慕野貓與阿騎的相處,兩人在一起打打鬧鬧的,沒一點成家立業者的樣子,可以互通有無,野貓有什麼問題,一腳飛向阿騎就可以獲取答案。簡單便利,又其樂融融。奇怪了,與趙壘明確關係後,整個人反而柔腸百結起來,心思越來越像個女孩。
被大石撞了的腳彎眼下沉沉地痛,按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但許半夏考慮了之後,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以策萬全。兜兜轉轉,此刻又是開上了原來的君威。不過下意識地帶上了漂染和它的兄弟們。一車一人仨狗,倒也坐得滿滿當當。出去時候,路上已經全暗。早上那一塊血跡隨著車來車往,早已覓不著蹤影。或許白天來看的話,還可以看見路面顏色有塊稍深的異常。說起來真是叫人不相信,一條熟悉的生命就這麼消逝了,消逝得快捷,讓人都無法反應。
許半夏並不恨太監,太監無計可施又心懷仇恨,只能想出卑微的豁岀自身的報復,卻讓她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