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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頁

少女漆黑清澈的眼眸微微睜大。

「這便是犬類的天性。」

康喬說著別有深意地沖她一笑,「是不是吃虧極了?」

樹精生而孤獨,一座山頭能出一隻都算罕見, 更不奢望有什麼前輩長輩教導引路。大家都活不過千歲,能夠壽終正寢的本族妖怪從盤古開天地至今還沒出現過。

因此,小椿從前只是知曉自己感情淡漠,缺乏濃烈,殊不知……原來她是沒有體會愛慕的本能的。

那樣的喜歡。

究竟是怎樣的喜歡呢?

她走在灰狼族崎嶇彎折的山道間,餘光瞥著從身側手挽手而過的一對青年男女,眼睛就定在他們肌膚相親之處,企圖從中感悟出一二。

摟摟抱抱,勾肩搭背就是矢志不渝嗎?

凡人謳歌風花雪月,謳歌天地人間。

詩詞歌賦能寫盡悲歡離合。

他們唱「曾經滄海難為水」,唱「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唱「山無陵,江水為竭」。

所有的詞句都好似浮在表面,明明一個「情」字也沒有,卻偏說這寫的是兩情相悅。

真的有情麼,情在哪裡?

她怎麼也不明白。

自那當下,小椿便開始從頭到尾地想,一件事一件事,挨著復盤。

她在想嬴舟。

想他在斷崖橋上毫無徵兆地發火,想他態度強硬地堅持要拿到望海潮的泉水,想他遊湖時沒由來問出的那些話……

她把這些過往同自己曾經理解的談情說愛結合起來,對比著反覆琢磨。

源自於凡人最複雜的情感糾纏住了神經,這片大地上的萬妖歷經數萬數十萬年月才勉強摸到的邊緣,此刻過分倉促地席捲上了她的心脈,讓她一時變得無比茫然與錯愕。

輕快的春風自背面吹來,將一把青絲煙花般灑向四面。

小椿忽然艱難地喃喃自語。

「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喜歡。」

她無法從自身得到答案,只能向無垠的蒼穹求助著問道:「我真的不明白!」

她苦惱地朝空發愁:「為什麼就我明白不了啊!……」

然而連綿的群山在起伏不定的雲霧中沉默著,沒人回應她這份質問的聲音。

近來的天象似乎隱有異動,大祭司觀星的時間越來越長了,嬴舟索性在他那兒用過了晚飯和夜宵。

步出霜寒堂正值三更,狼族慣來晝伏夜出,不喜早睡,這個點還有不少人在外遊蕩消磨,間或能聽到幾聲百無聊賴地嚎叫。

議事廳就在附近,大約也剛結束一場會談,族中排得上名號的長輩晚輩紛紛散場而出,商量著到哪兒再喝幾杯。

他本是從旁路過,不巧被狼外祖母捉了個正著。

「嬴舟啊。」

老太太給侍女攙扶著悠悠過來。

他不好再躲,只得如實停在原處,「老太君。」

「你在這剛好,我也不必派人去尋你了。」她氣定神閒地往前一站,語氣是不容推辭的,「小青池的山櫻開了,聽說漂亮得緊,你明日帶三公主去瞧瞧。兩個年輕人多聊一聊,權當是替狼族招待招待人家。」

這都快三月了,那位公主竟還沒走嗎?

嬴舟自然是想推拒。

話到嘴邊卻驀地一頓。

那一刻他的念頭十分複雜,自暴自棄和破罐破摔輾轉顛倒,各說各話。

他好似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所愛之人或許永遠也不會喜歡他;又很清楚地明白,他不管怎樣也割捨不下那份情懷。

是不是多結識些別的姑娘,就不至於總成日裡想她。

也不至於將兩個人的關係鬧得現在這樣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