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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在鴿場裡,每天夜裡都能聽到好幾遍喳喳的響,那動靜是幼鴿掙裂鴿蛋發出來的!”他神采飛揚,滿臉的孩子氣。

河父海母26(27)

然而,他想不到的是,這場延續了半個月之久的春雨一開始便把他說的這一切全部改變了。數萬只鴿子根本沒有經歷這種自然現象,它們先是驚慌失措地四散飛舞,很短時間後,又齊刷刷地半蹲在場地上,仰望雨水的滴落,沒有一隻想起飛回自己的窩巢。

春雨是下午兩點左右開始下的,直到天黑,沒有一隻鴿子記起進食,甚至連半蹲的姿勢都沒有變化過。雨水已把它們雪白的羽毛打溼,紅的、藍的眼睛痴迷地仰望墜落的雨滴。與此形成顯明對照的,是村裡二百多號民兵在連長小毛頭帶領下冒雨集訓發出的震天喊叫聲。他們一遍遍從鴿場跑過,“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重複吼聲,好像專門衝著鴿場如白色地毯般的鴿群來的。但這些生靈對此卻毫無反應。

心急如焚的躍進繞著鴿群一遍遍轉圈,起初,他試圖用近一年時間煉就的能與鴿子交流的各種方式將它們趕回巢內,但他做的努力沒有起任何效果。他將目光投向從鴿場邊跑過的民兵。他看到小毛頭完完全全軍人打扮,佩戴著與民兵們不同的帽徽、領章;他看到隊伍完全被雨水打溼了,身著黃|色衣褲的小姑青菊和小姨冬青,胸脯挺得高高的,任由汗水和雨水從臉頰上流下。整整一個下午,沒有一隻鴿子下蛋。晚上,任由奶奶如何勸說,躍進都木然地與鴿子們一起蹲在鴿場的綠地上。他想聽到夜裡那個千隻幼鴿同時掙裂蛋殼的巨響。可除了刷刷的細雨,他什麼也沒聽到。

鴿子是第二天下午開始進食的,並開始拍打著被雨水完全打溼的飛不起身的翅膀尋找自己窩巢。在被奶奶強拉硬拽著朝家裡走去時,二百餘民兵從他身邊跑過,他們仍喊著“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的口號,對雨水毫無顧忌。

鄧躍進重新打起精神來是幾天後的一個午後,那時雨還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民兵的集訓仍在繼續。剛吃過午飯的石頭興奮把幾個帶著鴿子體溫的鴿蛋捧給躍進看。“看呢躍進,鴿子還在生蛋。”躍進雖仍然住在鴿場,但他已對所有鴿子失去了信心,他認為所有母鴿都失去了生育功能。石頭的發現讓他喜出望外,他小心翼翼地把兩個玲瓏的鴿蛋捏在手裡,又貼在臉上感受鴿子的體溫。

連綿春雨將要結束的一個午後,鹽城縣農業局局長鬍萬勇懷裡揣著一張公函來到蛤蟆灣子。他是“四清”運動中被查出有問題而下放農村勞動中的數十名縣裡的幹部之一,原因是他一連娶了兩個年輕老婆,揭發他的是他娶的第二個年輕老婆。

晚上,胡萬勇被大隊支記鮑文化安排進了第一生產隊的養鴿場,話裡帶著諷刺:“你原來管農業,就幫著一隊養鴿子吧。”躍進很愉快地接受了鮑文化的安排,他正沉浸在鴿子又開始繁殖的喜悅裡,“好啊,我這裡正缺人手。”

春雨停下來的第一個早晨,任由民兵連長小毛頭集合哨子驚得鴿子亂飛,被任命為女民兵排排長的青菊仍沒從坑上爬起來。她被劉氏蒙上三床被子還在喊冷,不停地打著牙關。秦建軍開的藥吃下去根本無及於事,她的額頭和身子燙得象燒紅的鐵鍋。

當公社醫院院長吳信用來到蛤蟆灣子時,青菊已昏迷不醒,圓圓的臉蛋一如紫黑的茄子。吳信用在給她量體溫時,銀灰色的水銀注幾乎拱到了刻度的最頂點。他把著青菊的脈搏問劉氏:“經血走過幾天了?”慌亂的劉氏為吳信用的問話吃了一驚,彷彿這才意識到青菊是個大姑娘了,此前她一直把這個與大孫子躍進同一天出生的小女兒當成孩子。

她不僅說不上青菊的經期,連孩子哪一年開始行經都不知道。冬青回答了吳信用的問話。只有與青菊同住的冬青知道,要強的姑娘已發燒三天了,但她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