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眼睛!她居然醒了,正面對面
地看著他。
“你醒了?!霜兒,你終於醒了!”段瀟鳴怔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一把將袁泠霜抱進
懷裡,那雙手臂,不自覺地微微顫抖,以示此刻的欣喜若狂。
泠霜的神智也已經回覆清明。她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只一遍一遍地喃喃地重複著:“
他死了……他死了……”
段瀟鳴輕輕放開了她,欣喜正在心頭緩緩散去。
“你還有我啊,還有我……”他無力地道。
“他死了,他終於死了……就在那裡,全身都是血,那麼多箭射在他身上,得有多疼,
多疼?!”泠霜好似完全沒有聽見他的話一般,自顧自地說著,伸手指向床前,說看見袁
泠傲正渾身浴血對著她笑。
段瀟鳴忽然覺察到她的不對勁,忙拿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痛苦地嘶吼道:“不要看!不
要看!他不在那裡!他已經死了!死了!”
段瀟鳴重重地搖了她兩下,終於讓她不再狂躁,安靜了下來。她的手抓在他手臂上,指
甲深深陷進肉裡,他卻不覺得痛楚,只覺得身體裡五臟六腑都丟擲一根鋼絲來,將一顆心
順著不同的方向絞著,絞著,生生地把這一顆心剜得支離破碎。
“他死了……你還有我……”段瀟鳴輕輕地俯下頭來,溫熱的鼻息噴在她頸側。忽然覺
得掌心一片溫熱溼潤,是她的眼淚化了開來。
“他死了,是誰殺死了他?”她的聲音哽咽沙啞。
“是我……是我!”段瀟鳴再也受不了了,死死地捂著她的眼睛,朝泠霜所指的方向吼
道:“他要報仇便衝著我來,與你無關!一點干係也沒有!你聽見沒有!不許再想了!”
泠霜沒有接話,許久之後,輕輕地拉下他捂她眼睛的手,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
字地道:“不是你,是天下。”
段瀟鳴不禁為她深深地震撼,動容地良久無法言語,只覺得此刻,任何字句,都已經贅
仄多餘了。
“一切都過去了,沒事了……”他緊緊地抱住了她,將她整個身子都密密地圈在懷裡,
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說服她,也同時說服自己。
泠霜聽他喃喃的聲音,如夢語呢喃,輕輕地垂下頭來靠到他身上,閉上了眼睛,眼淚簌
簌而下。過去? 怎能過去?這就像微風乍起,水面蕩起波痕,想要伸手去撫平那驟起的
漣漪,卻不知,越是想撫平,就越是撫不平……
她深深地知道,這道傷疤,將永遠地結在他們二人的心底,疤痕永遠也平不了的。那一
點墨,已經淡在水裡,繚繞 、褪淡,但縱使再淡,掩飾地再天衣無縫,那一杯水,也已
經不再是清水。
忽然一點輕盈的東西落到她撐在床板上的手背上,偏頭一看,竟是那朵茉莉花。
這麼些天,當日盛極怒放的這一朵清白小花,馥郁甘芳,燻得一室香馨,而今,卻早已
枯萎殘敗了。昔日清甜的香氣,已隨了那一身潔白體質,墮落北風。
她俯下身去,細細拈起那一朵黯淡乾癟的蒼黃色小花來,那日,是他親手從盆中掐下,
簪到她的髮髻上,而今,花敗人亡,兩不知。
泠霜凝視著手中茉莉良久,忽然偏過頭向段瀟鳴看去,只見他正狠狠地盯著自己看,那
視線,卻不是落在那朵殘了的茉莉上,而是,因她剛才俯身的那動作而滑落衣衫的肩頭。
那一片青紫的吻痕仍在,血紅的那個牙印,而今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