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單憑馮郎中媳婦一人,無法跟葉連翹掰扯出個結果,便有好事者靜悄悄溜走,一口氣跑去馮家,對著馮郎中將前因後果講一遍,又慌慌拉著他也往這邊來。
一路上,馮郎中在心裡將自家媳婦罵了個臭頭,直怨她不頂用,連個小丫頭都拿捏不住,待得抵達泥塘邊,卻又立刻擺出一副正義之態,揹著手行至他媳婦面前,張嘴就是一聲呵斥。
“你這是幹什麼?!連翹丫頭既答應了要把藥方還給咱們,就必然是個守信的,你連這兩天都等不得?一會兒沒看住你,就將這事兒嚷嚷得滿村皆知,像什麼樣?你讓連翹丫頭和葵小子他們臉往哪擱,以後還怎麼見人?”
明面兒上似是在罵媳婦不懂事,實則一句句往葉連翹這邊扔炮仗,料想小姑娘都面皮薄,被他這夾槍帶棒諷刺一通,臉上肯定掛不住。
孰料葉連翹卻是壓根兒不接他的茬,只一臉無辜地立在旁邊,生生把自己當成個看客。
馮郎中一拳打在棉花上,未免有點不自在,咳嗽兩聲,擠出個笑容來,望向葉連翹:“不過……連翹丫頭,早兩天咱們是說好的,你也應承了,會把藥方還回來,這都過去好兩日了,你看……”
葉連翹直到這時,臉上才露出一絲猶豫,左右看看,壓低了聲音道:“那個……馮叔,咱們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馮郎中之所以讓他媳婦將這事兒鬧大,就是欺負葉家三個孩子年紀小,沒見過世面,想煽動村裡人對他們指指點點,等他們熬不住,就只能就範。眼下四周烏泱泱的全是人,怎能錯過這大好機會?
他自然不肯依,擺出一副凜然之態,揮揮手:“事無不可對人言,有什麼話,連翹丫頭你就在這兒說罷。”
葉連翹萬般無奈,嘆了一口氣:“馮叔,那我也不瞞您了。我之所以沒把那些方子給您還回去,主要是有兩個原因。第一,這件事,我回家問過我哥,他其實……也弄不清楚家裡的藥方究竟從何而來,我怕萬一做錯決定,爹回來會責怪我;這第二嘛……”
說到這裡她就停住了,將眉頭鎖得死緊,彷彿很為難,後頭的話遲遲吐不出來。
“說啊。”
馮郎中肅然道。
“唉。”葉連翹長嘆一口氣,朝他湊近了點,“馮叔,先前您說過,您從這些藥方裡獲益不少,也就是說,所有的方子您都看過了?”
馮郎中登時呆愣住。
前兩日在葉家門口,他之所以會這麼說,只是為了給這事兒添上兩分確定性,隨口一說而已,怎料卻被這丫頭記了個牢牢實實?葉謙那傢伙對這些藥方視作珍寶,他口水說盡,才看了七八張,這會子該怎麼答?
眼下他可真是騎上虎背下不來了啊!
四周的圍觀群眾,一個個兒都豎起耳朵等著他的答案,孫嬸子無條件信任葉連翹,卻是滿面毫不掩飾的鄙夷,他知道自己若再不開口,就會令人起嫌疑,只得硬著頭皮道:“不敢說爛熟於心,但其中的絕大多數,我的確細細讀過許多次,只不過,在村裡少有機會使用罷了。”
“哎呀,這就好了!”
葉連翹大鬆一口氣:“馮叔,您知道的,自小我爹就愛教我們各種藥材知識,我自知拍馬也趕不上您,卻或多或少有些瞭解。有句話,我說了您別生氣——最近我將當中的美容方細細翻來看過,我覺得,那些方子有問題!”
“胡說,怎會有問題?休要在這裡敗壞我馮家的名聲!”
“您聽我說啊,就譬如……譬如有一個叫做‘近效韋慈方’的滋潤養顏方子,裡頭有桑寄生、白芷等物,您一定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