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交易並沒有把他們遠遠地隔開,相反,卻使他們更緊密地擠進了同一個狹小的空間,近到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距離,近到每日晨昏隨時隨刻都會迎面相逢無法迴避的程度。擴建工程的工地離製藥公司的小樓很近,而且,羅保春肯定要接長不短去工地視察,去工地視察肯定要帶上龍小羽隨在左右,如此一來,與四萍的碰面就無法避免。與四萍碰面,他就依然不能徹底甩開過去。過去的一切本來應該結束了,可現在看來,似乎遠遠未到結束的那天!
龍小羽猜得一點沒錯,擴建工程開工後,成了羅保春心中的重中之重。無論早晚,多次親臨視察,每次視察必帶龍小羽隨從。他們在籌建處馬主任、總工程師、建築公司主管等一干人的前呼後擁下,威風八面地在工地上走來走去。雖非每次,但很經常,龍小羽看到了祝四萍,有時甚至與其擦肩而過。四萍在工地上做統計,她在百年紅酒廠就是做統計。雖不是體力活,但也穿一身沾滿泥灰的工作服,蓬頭垢面,與西服革履的龍小羽四目相對,已有天壤之別。四萍無所謂,總是直勾勾地放眼過來,龍小羽心裡彆扭,目光不免閃爍迴避,每次都弄得如芒在背。
不僅是看工地,羅保春現在無論走到哪裡,都要帶上龍小羽。龍小羽為救羅晶晶夜闖雲清山的事蹟,確實讓羅保春感動不已。他表面上不露聲色,內心裡暗作主張,決定要好好培養培養這個小夥子,他還計劃過一段讓他下到廠子裡,先到某一個車間或者某一個部門鍛鍊鍛鍊,然後再回公司。這麼一個本性忠誠的年輕人,如果通曉業務,學會管理,若干年後足可委以大任。
除了寄予厚望之外,羅保春對龍小羽的工資待遇,也做了很大調整,從每月的一千元,提高到每月兩千元,加了一倍。他還考慮給龍小羽在公司附近買一套一房一廳的宿舍,指示公司行政部派人到周邊看看,價錢在十萬元左右的,哪怕是二手房,只要是雙氣帶衛生間,設施齊全就行,合適的話價錢貴點也沒關係。另外,羅保春還讓辦公室王主任為龍小羽量身定製了一套很像樣的西服,同時搭配了講究的襯衣、領帶和皮鞋。羅保春說:我做老闆的可以胡穿,我的貼身秘書必須儀表周全,要像個大公司秘書的樣子,事關公司的形象,不可馬虎。有他這個話,後來龍小羽但凡隨羅保春出行在外拋頭露面,必定衣冠楚楚,連腳上的皮鞋都擦得一塵不染。龍小羽本來就端正,身材又挺拔,再這麼人是衣馬是鞍地一收拾,在街上一走,連男人都回頭。
龍小羽和羅晶晶的關係恢復如舊,像過去一樣親密,像過去一樣快活,也像過去一樣,秘而不宣。他穿了這身“行頭”去讓羅晶晶看,羅晶晶更愛他了。她說:真的,你比我們公司的那些男模還要漂亮呢。龍小羽說:那你介紹我去當模特算了。羅晶晶說:幹嗎呀,男的當模特多沒出息!靠臉吃飯,能吃幾天?男人學管理才更有意思呢。你上過大學,又懂電腦,幹嗎要去吃那碗青春飯。
幾乎每個晚上,有時甚至時近深夜,龍小羽都會出現在羅家小院。羅晶晶給龍小羽配了一把院門的鑰匙,他來了可以自己開門。他要是來得早,就給羅晶晶做上一頓好吃的晚飯,要是來得晚,羅晶晶就做好了飯等他來吃。有時羅晶晶到外地演出,多則一星期,少則兩三天,龍小羽也會半夜三更地悄悄來到羅家小院,在羅晶晶的床上黑著燈躺一會兒。在與羅晶晶分開的日子裡,他整夜無法入睡,只有跑到羅家小院,躺在羅晶晶的床上,那床上被褥枕頭的氣味,才能讓他安定下來。這時候他恍惚可以聽到廚房裡和院子中,羅晶晶唧唧嘎嘎的笑聲,這笑聲讓他心靜如水。
和羅晶晶相聚的時候,他們的話題又多了些新的內容。他們會興奮地談到雲清山的那個夜晚,那個夜晚他和她也許已經離得很近,但咫尺天涯,互不能見。事後確認他們那時的心果然是相通的,每個人在最後絕望時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