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走近那間咖啡座,透過咖啡座的玻璃窗,他終於看見了他預料到的,也是他所能預料到的最壞的結果——羅晶晶背對門口,坐在一張角落裡的小桌前,在她的對面,已經坐了一個男的。一點沒錯,正是韓丁在崇文門路口的夕陽下,看到的那個年輕人。
韓丁那一刻忽然心頭疼痛,說不清是傷心還是憤怒。他不想再看下去,不想知道他們接下來還要幹什麼。他轉回身,快步離開了這間咖啡座,他漫無方向地奪路而走,頭腦裡混亂的意識僅夠維持著自己混亂的腳步。
突然,他的腳步猛然剎住了,他驚異地看到眼前那家中式傢俱店的櫥窗裡,幻像般地坐著少女打扮的羅晶晶,他定了定神才看清那是個假人,是個逼真的木頭模特。它穿著韓丁第一次在這裡見到羅晶晶時那身上紅下黑的真絲裙褂,手中半透的團扇在黑紅之間潔淨不染。羅晶晶在韓丁的心目中一直就像這把白色的團扇,是個安詳單純、從未汙染的女兒物。半年來他一直生活在這樣的童話中,日出而作,日落而歸,家中有個乾淨的女孩在靜靜地等他。家是什麼?家對男人來說,就是每天下班之後有個女人在倚門等你。他本以為這樣天真無邪的生活會持久下去,轉眼竟發現這個女孩其實不僅僅屬於自己,不永遠屬於自己,這時候他才刻骨銘心地意識到,他愛死她了!
他凝視著櫥窗裡的那個假人,羅晶晶原本清晰的形象在他腦子裡剎那間模糊起來,他一下竟分不清哪一個羅晶晶才是真的。他想象不出能鬼鬼祟祟地跑出來和一個鬼鬼祟祟的男人幽會的羅晶晶,在與他半年的廝守中怎麼會表現得那麼單純、柔情,如同孩子般的天真。
他想回家,坐了來時的地鐵往回走。車到崇文門時他沒有下來,那是他和羅晶晶兩個人的家,這個家在他此時的心目中,已經殘破冰冷。車繼續往前開,到了復興門他下來了,他只請了半天假,他想既然生活和愛情是如此變幻莫測,正應了以前在同學中那句耳熟能詳的老話:對男人來說,事業永遠是第一位的。
他來到所裡上班時老林也才來不久,見他的臉色不好便疑惑地問他:怎麼啦,是不是不舒服?韓丁說沒有,就是缺覺。老林聯想到韓丁昨天的情緒,便用長輩的口氣關切地詢問:和羅晶晶的事,解決了?韓丁果斷地點頭:解決了,只要她沒表示離開我,她愛和誰來往和誰來往,我也管不著。我原來總覺得找個女孩起碼她得純,得專心一意地守著我,現在想想,這年月這種女孩哪兒找去。男女都一樣,男人做不到的事,就彆強迫女人能做到。老林笑了,說:沒錯,好多女的比男的還花呢,至少比男的更能撒謊,女人編起謊話來,那叫一個圓……
韓丁愣了半天,不知是頓悟還是解嘲,突然自信了許多:“她既然想騙我,想瞞著我,怕我知道,就說明她還愛我,還在乎我……”
老林擊掌附和:“沒錯,就是這個道理!”
韓丁轉頭看窗外,低聲自語:“那就行了。”
老林的臉色也不好,但他剛離婚,生活上很自由,所以他的憔悴絕非為“伊人”。雖說老林還在找“傍家兒”,但他這個歲數的“過來人”,對女人已有平常心,好則聚不好則散,愛情上不說了無牽掛,至少不會死去活來。老林臉上的蒼白,全是縱酒無度。他昨天晚上陪一個客戶一直喝到夜裡三點,要不是今天有事必須到所裡來,他大概能睡到後天去。
其實老林和韓丁在辦公室談女人的時候,他今天約好要來的兩位訪客已經等在隔壁的會議室了。老林過去和他們談了大約半小時,送客回來後韓丁才知道這兩位客人與他也有關。那兩人是平嶺市公安局的,來北京找他們瞭解一下羅保春與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