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大金山。
多麼矛盾又可笑啊……
柳氏目光平靜,顧妍能感受到母親攬著自己的手慢慢攥緊,她聽到母親問:“你們要什麼?”
那聲音細柔婉轉,優美動聽。柳氏木著臉,不哭不笑,在他們看來,就如同俎上魚肉,任人宰割。
安氏眯著眼笑,白圓的臉看著十分溫和。她低聲道:“柳氏。你罔顧倫理悖守禮教,原本只有沉塘一條路走,可看你還有這麼兩個年幼的孩子……罷了,就當我們發發善心。好歹也是幾條人命……”
說得異常慈悲。若不是知曉內情。只怕要以為他們真是心善的。
“鬧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沒法子繼續下去了,將你的嫁妝留下,拿著休書與兩個孩子一道走吧……總還是照看你的了。若不要日後兩個孩子一輩子掛上奸生子的名頭,你自當明白該如何去做。”
拿萬頃良田、宅子鋪子換他們母子三人一條活路,顧家有了這麼些錢財,起碼三代以內能夠富庶無憂,一紙休書,從此柳氏與顧家毫無瓜葛,柳家的禍事攀扯不到顧家的身上,為了顧妍和顧衡之的未來,柳氏又不敢說出一個字,顧家的聲望也能保住了……
安氏將所有的可能性考慮在內,愈發覺得這主意當真是妙!
前段時日他們還心心念念地計算著如何將柳家與顧家的關係分離開來,眼下既能擺脫麻煩,還能收穫銀錢,簡直一舉兩得。
只是要勞煩顧崇琰嚥下這口氣……畢竟這對於男人來說,面子裡子都是丟了個光的。
安氏往顧崇琰那兒瞟了眼,看他神色舒緩下來,不如方才那般激動,當下便放心了。
是了,誰還要跟錢過不去啊?這世上,人心易變,金銀卻是最實在的東西。
顧崇琰上下打點,用的可不是府裡頭的公中,他自己能有多少私產?還不是用的柳氏的妝奩?
但如此,可不少人背地裡說他吃軟飯。
顧三爺是好面子的,他哪裡容得了自己被人說三道四,還看臉色……可偏偏,離了黃白之物,日子當真是難過得很。
他吃了這麼個大委屈,等柳氏那些銀子到手了,他一定要佔大一半!
顧崇琰私心裡這樣想著。
柳氏看上去氣極了,渾身發抖,她指著上首那些人,大聲道:“你們將東西都拿去了,人又只道我是個棄婦,我們孤兒寡母,要如何自處?你們可真是良心!”
老夫人“呵”一聲冷笑出來,淡淡道:“你是個什麼東西?一隻破鞋罷了,還想染指顧家門楣?”
“本就是該死的命,給你指一條明路還不領情……以為我是當真怕了伊人縣主?阿妍是個乖孩子,我不介意讓她再乖一些,口不能言、手不能動,最多隻當她生染惡疾了,三夫人柳氏憂思過甚而亡,衡之病發不得而治,等你們都死絕了,這些都還是我們的……記得和閻王爺訴冤情去,不過想必閻王爺也不會理你這種娼。婦的!”
她目若寒冰,狠絕的光芒盡數釋放在眸底深處,化作無數飛刀利刃,要將他們千刀萬剮。
若不是為了那一點點萬一,誰願意在這兒與他們浪費口舌?
顧衡之瑟縮著身體,顧妍將臉埋在柳氏懷中,柳氏睜大了雙眼,緊了緊手臂將兩個孩子摟住,神色驚恐。
挺直的脊樑,終於如風燭殘年的老人,一點點彎折,頭顱垂下,一瞬老了十歲。
老夫人滿意極了這種勝利者的姿態,給顧崇琰和身邊的沈嬤嬤使了個眼色,顧崇琰立即磨墨寫休書,沈嬤嬤則親自去柳氏院子裡大肆翻找。
當顧崇琰洋洋灑灑寫了一整張甩在柳氏臉上時,沈嬤嬤也回來了,對著老夫人搖了搖頭。
老夫人大怒,一掌拍在紅木桌案上,“說,契紙鑰匙都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