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面對處理,卻是心浮氣躁,一時難以釐清思緒。
可如今他是當家少主,他不作主,又有誰能作主?
送信給幾位舅舅姨丈求援,全無迴音;跟爹相熟的官員不是涉案入獄,不然就是裝作從不認識侯老爺,人情涼薄至此,他只能靠自己。
他拿手抹抹臉,竭力平息莫名的焦躁和怒氣,從口袋裡拿出一把鑰匙,這是爹入獄前親手交給他的。
“府裡還有一點銀子,你跟我到庫房拿吧。”
“好的!”有如天降及時雨,掌櫃喜出望外,忙又道:“這些日子帳房很亂,老爺那裡另外有密帳,我們對不上來,少爺你……”
“知道了。”侯觀雲走出房外,望向黝黑的夜空,拳頭握緊。“如果有人來討錢的……三天,你跟他們說,三天後,我侯觀雲親自出面,一定給他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夜深人靜,柳依依盯著黑暗裡的空床。少爺回來三天了,卻沒有躺上床。
前後算來,他已經連著十天沒能好好睡上一覺了。她爬起身子,輕輕地走出睡房,穿過大廳,來到虛掩的書房門口。
地上散滿了紅色和藍色的帳冊,堆得幾乎沒有走路的空間。三天來,少爺除了過去探視老爺和問候夫人外,就是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起初還找帳房的管事先生來問事,後來也不問了,就一個人悶頭翻帳冊。
書房寂然,少爺趴在桌上睡著了,她悄悄走入,來到桌前。
那張俊臉半掩在臂彎裡,白淨面皮上長滿了髒兮兮的鬍渣,看來十分疲憊,即使閉目而眠,眉頭依然皺著,好幾天沒有梳理的亂髮一半披在肩上,讓他更見消沉頹靡。
她細細看著他,心如錐刺,痛著、難受著。
她伸出手,好想撫開他眉心的死結,但他那麼多天沒睡個好覺了,她不能吵醒他。
她拿起堆放桌面的帳簿,底下現出只吃了幾口的晚飯,麻油雞一塊也沒吃,甚至每天必喝的銀耳蓮子羹還是滿滿的一碗。
再這樣下去他怎麼撐得住?望著那張累極而眠的容顏,她的眼眶衝上一股熱流,瞬間模糊了視線。
如果她可以幫忙的話……她立刻抹去眼裡的水霧,定睛瞧著攤在他前面的兩本帳簿,一藍一紅,上頭記載的事項完全一樣,但其中的細目卻有不同,金額也不盡相同。
一本是她看過的、帳房所使用的藍色帳冊,另一本莫非是老爺秘密記錄的私人帳冊,不為外人所知的?
老爺無法講話,侯家產業陷入一團混亂,她仔細檢視少爺在上頭所做的記號,立刻了解他在做什麼。
她沒去動桌上的帳冊,而是拿下燭臺,蹲到地上,撿起同樣寫著“侯記錢莊宜城本號”的一藍一紅帳冊,逐頁翻閱了起來。
啾啾鳥鳴,清新悅耳,一聲聲將侯觀雲從睡眠深處拉了出來。
“嚇!”他一睜眼,心頭大驚,什麼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一件長袖棉袍從肩頭滑落,他無心去撿,只是著急地拿兩隻手掌用力搓揉臉孔,試圖讓自己清醒,他還有很多事沒做完呀。
“少爺,你醒了?”前頭傳來熟悉的軟嗓。“我去端熱水。”
柳依依跪坐在前方的地面上,臉上沾著墨漬,右手以極為稚拙的方式拿著一支筆,似乎是剛剛趴在地上寫字,此時才直起身子跟他說話。
依依在他書房,不足為奇,但是……他猛然跳起,瞪視地面擺放整齊的幾十本帳冊,尚未恢復過來的疲倦立刻牽動他的怒意。
“誰叫你動這些簿子?!”他吼道。
“少爺,對不起。”柳依依抓著筆,左手按住地面想要爬起來。
“你竟敢亂來?!”侯觀雲大步走過去,猛然拉起她的手,在她尚未站穩前已然粗魯地推開她。“出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