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他嘆了口氣,質問娜珍:“你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回到府上?”
娜珍無語,自顧自地念著經。
扎西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吼道:“你為什麼在這個時候跟我說這些?”
娜珍沉靜地答道:“施主,我是受了戒的僧尼,必須遵守不妄語的戒條,我不能再說假話。”
扎西無語了,他感到心口一陣劇痛。娜珍從天而降,讓扎西措手不及,十幾年前的往事浮現在他的眼前,那麼神聖的佛事竟是一場騙局。他很惱火,也感到愧對阿覺,甚至對自己信仰的宗教產生了動搖……另外,他不明白阿覺怎麼知道的這一切?是誰告訴他的?土登格勒嗎?還是娜珍的舊相好帕甲?娜珍和他們又有怎樣的聯絡?這一切的背後是什麼?扎西越想心中越加惶恐。
夜深了,娜珍坐在白瑪的房間裡唸經打坐,白瑪過來給她披上一塊毯子。娜珍抬頭望著兒子,難過地說:“白瑪,你要厭惡我,就說出來吧。”
“阿媽啦,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不提了。”
“看來,阿覺要還俗留在府上了,他不會容你,都是我造的孽啊。”
“阿媽啦,您別自責,您這樣,兒子的心裡會更難受。阿覺弟弟在寺院裡受了這麼多年的清苦,他想留在府上,也是應該的。如果他不容我,我也不想讓爸啦為難,我可以離開。畢竟我在市政衙門有一官半職,可以自食其力,都新時代了,我沒有必要守著這個沒落的舊式宅院。”
娜珍感動,愧疚地說:“你這是……替阿媽啦贖罪啊。”
德勒府門外的工事上站著一個康巴人,他正大聲地煽動著眾人:“兄弟們,紅漢人縮在軍營裡不敢出來了,他們害怕了。”他的腳下站著一些馬匪、藏兵、流氓喇嘛等,眾人吵吵嚷嚷地附和著,興奮地衝天上放槍。
康巴人繼續說道:“誰吃了紅漢人的大洋,背叛了政教大業,不管他是貴族還是平民,我們就把那些大洋融化成銀水灌死他。”眾人又是一陣起鬨,又朝天上放了幾槍。
突然,德勒府門大開,阿覺走了出來,眾人見狀,安靜了。阿覺衝他們招手,叫道:“你們過來,都過來。”
貢布並不靠近,他對身邊的頭目嘀咕了幾句,頭目大聲地吆喝著:“活佛叫你們呢,走,快走,聽活佛招呼!”
康巴人從工事上跳下來,帶著眾人朝阿覺圍攏過去。
扎西正坐在佛堂裡鬱悶,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亂哄哄的聲音,他起身來到窗前,向下張望。阿覺帶著康巴人和藏兵、喇嘛等正往院子裡走,剛珠和僕人們攔不住,院子裡立刻喧鬧起來。
扎西轉身衝了出去,他來到主樓的臺階上喝道:“阿覺,這是怎麼回事兒?”
阿覺一見扎西,鼓動眾人說:“這是我的爸啦,你們快去行禮。”
眾人跑到臺階前,半真半假地鞠躬,七嘴八舌地叨嘮著:“老爺吉祥,老爺扎西德勒……”
扎西知道阿覺在胡鬧,審視的目光盯著他。阿覺不以為然,得意地說:“他們是我的信眾,在外面風餐露宿,沒吃沒喝,我讓他們住進府上。剛珠管家,去把府上最好吃的東西都拿出來!”
“二少爺,這麼多人闖進院子,簡直是胡鬧嘛!府上尊貴,是有規矩的。”剛珠上前勸道。
白瑪和娜珍聽到院子裡吵吵鬧鬧,也從碉樓裡出來了。阿覺看見了娜珍,指著她說:“什麼狗屁規矩,那麼歹毒的女人都能住在府上,我的信眾怎麼就不能呢?而且,他們都是為了捍衛藏人的政教大業來拉薩的。快去!把好吃好喝的拿出來!”
“阿覺,你過來。”扎西叫道。
阿覺來到臺階上,揚頭望著他,一臉不馴服。
“不用搞這些名堂,你到底想幹什麼?”扎西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