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陵道:“臣相信每一個朝代、每一位太子,當他登上皇位、坐上龍椅的時候,都會這麼向。都會發自內心的想當一個好皇上,但是他們有的做到了,有的卻成了平庸之君,甚至是昏君、亡國之君。”
朱厚照霍然回頭,憤怒地瞪著他道:“你懷疑我的話麼?你說我做不到?”
楊陵平靜地道:“臣相信殿下的話發自內心,相信太子不是一時心血來潮,但是有這種雄心壯志還不夠,明君不是說出來的,是做出來的,全天下的百姓在一位仁厚之主殯天之後,都在翹首看著新皇帝的作為,如果他只會在這兒哭哭啼啼,能成為一位明君麼?”
朱厚照聽了臉色青了又紅,紅了又青,他年紀還小,哪受得了楊陵的激,憤然半晌後他忽然跳起來大喝道:“來人,為父皇潔體更衣。”
楊陵唇邊不由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
內官監搭設靈堂、佈置宮闈,混堂司為弘治帝潔身淨衣,巾帽局、針工局、內織染局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員準備著喪服。
把守宮門的神機營將士甲冑外穿了件白衫,便連手中地火銃都裹上了一層白綾,待宮內一切佈置完畢已經是夜霧如紗,宮禁中處處高懸白紙裱糊的燈籠,整個宮中一片愁雲慘霧。
靈堂設在乾清宮正殿,殿內素幔白幃,香菸繚繞,十分莊重肅穆,中間高高供奉著弘治帝的牌位。禮部早在皇帝病危時就已經擬定了新皇御極的各項禮儀程式以備應用,這些程式說起來簡單,也就是先成服,再頒遺詔,然後舉行登極大禮,可是其間種種煩瑣雜儀五花八門,叫人聽著都眼花繚亂。
楊陵對於宮中這種喪葬禮儀全不知曉,不過他倒不必失儀,他雖然在新舊兩代皇上面前得寵,可是現在其實連朝政的邊兒都還沒摸上呢,根本沒有資格如殿哭靈行禮,只須在殿外控制各班侍衛,維持宮禁即可。
各部各堂的主事官員們悽悽惶惶地踏進乾清宮,便連許多甚少踏入宮門的公侯勳卿此時也都露面了。楊陵站在殿階下,見六部九卿、三位大學士從宮內走出來,向遠處眺望,須臾地功夫,兩行太監簇擁著一乘肩輿走來,有人高聲道:“皇太子駕到!”
階上十餘位朝中老臣匆匆奔下階來撩袍跪下,劉健泣聲道:“請皇太子入殿成禮!”
朱厚照不懂得這許多規矩,司禮監兩個首領太監王嶽、張壽一左一右攙著他,不時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怎麼邁步,怎麼行禮,怎麼說話,皇太子朱厚照神情恍惚,全沒了平素調皮的勁頭兒。只管象個木偶似的一一照辦。
楊陵待他們多進殿去了,這才立起身來,過了陣兒,忽地一陣呼天搶地的號啕,韓林走到楊陵身邊,輕嘆道:“大人們奉安了,不得進入宮門的官員們聚在午門外痛哭呢,可別出了什麼亂子,將軍還是去巡視一番吧。”
韓林依仗武藝和演武時卓越的表現已經被提升為把總。他為人甚守規矩,私下雖然稱呼楊陵為凌兒,但公事時必一下屬身份相見,絕不逾越,楊陵勸了幾回,韓林執意不從。他也便由著岳父了。
今日弘治帝小斂,百官哭靈、守靈、楊陵生怕出什麼岔子,所以調了最信任的韓家父子和楊一清、柳彪各領百名持槍佩刀的親軍,將欺那清宮團團圍住,守得風雨不透。聽了岳父的提醒,楊陵點了點頭。低聲道:“這裡有勞岳父了,凌兒去四城走走。”
乾清宮內,鴻臚寺贊禮官出班唱儀。劉健、李東陽、謝遷三名託孤大臣將朱厚照扶上黃綢龍椅,百官鷺行鶴步,趨前跪拜新君,山呼海嘯般的“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震屋瓦。
…………………………………………
楊陵就在這辭舊迎新的呼聲中離開了乾清宮,在兩名舉著燈籠的親衛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