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頭僧聽到封閉的廚房中傳來了噗嚕噗嚕的細微動靜。他心想,又是哪個餓極了的僧人進去翻找食物了嗎?
自從供奉在多寶塔上的寶物被盜,蓮華寺被關閉後,所有的僧人都被困在寺內,無法自由行動,這座建造自南北朝的名寺變成了一座戒備森嚴的監獄。能接近多寶塔的僧人全部被當作疑犯抓走,其餘人等雖然禁足不得外出,但還可以照常在寺內修行。
眾僧以為自己清白無辜,只要堅守等待,事情總會水落石出,誰知兩天之後,寺中儲備的米麵菜蔬全部用完,官府竟然不許他們外出採購。
“讓他們淨餓幾天,反思一下自己的罪孽,找到寶珠的那天,他們才有東西可吃。”
看守的衙役這樣說道,命令來自某個位高權重的大官,他們只能執行,不敢有任何通融。除非有罪人出來坦白,否則不可放出去一個人。
蓮華寺是大寺,加上掛單的遊方僧,寺中一百五十多名僧人,慣例會儲備大量食物,但是舉辦觀音得道日的無遮齋會已經用掉了大部分,剩下的儲備本來就不多。況且蓮華寺建在城中,寺屬的田產菜地都在城外鄉下,此時根本拿不到手。
平日裡衣食無憂的眾僧一下子恐慌起來,可主持瞭如和尚甚至不敢走出方丈室辯白,又有何人能幫他們申訴?
到今日,已經餓了近三天。飯頭僧渾身虛弱無力,心想還好寺裡有水井,聽說人只要有水喝,就能維持十天半個月,不至於立刻餓死。那些沒有被抓去拷打的僧人都覺自己幸運,沒想更殘酷的折磨還在後面。假如那寶物始終找不到,他們豈不是要全數餓死在院牆中?
整座寺院已經被徹底搜查過幾遍,昨天已經把佛前的貢品分吃殆盡,連掉在角落裡的陳米粒都被翻找出來吃掉了,哪裡還有剩餘的食物呢?就算是老鼠估計也早已餓得搬家了。據說管大殿的僧人已經開始打起了蜂蠟香燭的主意。
聽到廚房裡的響動聲,飯頭僧腿腳痠軟,本不想管這沒有結果的偷盜行為,但廚房裡還有些柴草,假如走了火燒起來,這罪責也是要落到自己身上,他只能唉聲嘆氣,拖著沉重的腿開啟廚房門。
“沒有吃的,不用再找了……”他有氣無力地喊了一聲,往日熱鬧非凡的廚房裡空空蕩蕩,一個人也沒有。
廚房正中央的大油鍋冒出一陣青煙,下面的灶火熊熊燃燒著。這口大鐵鍋是用來製作蓮華寺著名素齋的,有澡盆那麼大,可將整隻的素雞素鴨放進去油炸。之前,鍋內沉底的細碎油渣都已經被撈上來吃掉了,現在只剩下一鍋清油在裡面。
飯頭僧以為有人餓昏頭要喝油,自言自語說:“直接喝油是要跑肚的,腸子裡的油水也給一起拉出來,那可太虧了。”
話雖如此說,可他聞到了一股奇特的氣味,濃郁的腥臭中帶著一股肉香,這不是素齋的味道,而是真正的葷腥。
難道有人抓了野貓野狗在此烹製嗎?這種破戒之事理應立刻報告給監院和尚,但食物的氣味就像一根無形的鎖鏈,拴在飢餓的僧人身上,讓他情不自禁地朝大油鍋走去。他一邊默唸著罪過,一邊不由自主地掀開了鍋蓋……
只見大鐵鍋中沸騰著,一顆被炸至焦黃的人頭正在熱油中上下翻滾。
飯頭僧一聲狂叫,眼前發黑,仰身朝後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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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晡時,保朗正式遞上名帖,以崔克用特使、都虞候的名義拜訪楊行簡,還特意提及請他的愛女楊氏娘子一同出席。
楊行簡看完拜帖,嘆一聲:“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不管是福是禍,都躲不過這回。”
寶珠看帖中的字跡才剛剛成型,潦草難看,然而一筆一劃卻劍拔弩張,橫劈豎砍,似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