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那是言採的傳記嘛,作者和謝家的人又認得,就去要了一些沒有發表過的照片,但是……你看了就知道了,總之和謝明朗私交更好的人都會不愉快也是情理之中,如果是家人,憤怒就更容易理解了。”
我苦笑:“為什麼每次說一半,難道賣關子就是這麼有趣的事?”
“倒也不是。而是你肯定是要去看這本書的,我現在說了,等於劇透,不是罪過?”
“你說了一半,已經是罪過,不說下去,罪上加罪。”我白他一眼,“經您這麼欲說還休一番,我已經多少猜到了。傳記這個東西,素來是有傾向性的,只是這個作者徹底偏向言採罷了。不過我是不知道當年那段公案啦,這麼說來,是不可能從這本書裡看到真相的了?”
“不是當事人或者知情人的話,是永遠不可能知道絕對的真相的。但是事情的無奈性偏偏在於,越是知情人,站出來說話的可能性越小,因為他們才真正在乎當事者,不願意對方因為偏頗有失的言語受到曲解和傷害。所以從傳記裡,能找到的基本上都是片面的真相,如果其他資料豐富,互相印證補充,幸運的話可以把真相還原到一個可以自我安慰的程度,這就已經很好了。”
這段話聽得我頭暈,我只想告饒:“那你究竟是說,言採這本傳記,可讀性是大,還是小?”
“其實我對他究竟是個什麼人也不清楚,但作者也是下了工夫的,對言採的作品和人生軌跡也很熟悉,怎麼也還算是認真的作品吧。傳記作者和被記傳的人物心意相通,可從來不是傳記寫作的必備前提。”
最後一句話說都略顯刻薄,褒貶之意立現。我聽了也只能笑笑:“我對他們就更是一無所知了,白紙一張,只能虛心吸收。”
“你看過言採的電影沒有?”
“最近看了一部,如果有時間,可能會再看幾部,我想我也許真的太低估老電影了。”
那本傳記我用了兩個禮拜左右的時間看完,速度之慢雖然讓我也汗顏,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近來分神得太厲害,老闆對我的進度很不滿意,還被專門拎到辦公室短談了一次;去意明家的日子也定了,臨時燒香雖說是蠢法子,但還是要用一用,先是打電話回家和父母彙報兼而求救了一番,然後做頭髮買衣服,中途和意明還見了好幾次,他雖然看起來有些驚訝,幸而沒有笑話我,總算留了幾分顏面。公事私事堆在一起,看閒書當然被暫時拋在一邊,只能臨睡前翻上個幾十頁。傳記的作者叫戴隱芙,看簡介是電視臺的編輯,整本書的文筆相當不錯,沒有很多人物傳記那味同嚼蠟的平鋪直敘,讚美之詞的確俯仰皆是,所幸感情還算真摯,沒讓人特別反感。
也順便找了言採去世之後別人寫的紀念文章看,那倒是很熱鬧,各類文章紛紛出臺,不說死人壞話這一點在文藝圈裡更是發揮得十足,每一篇都在送給他不同的帽子,同輩人的追懷,後輩人的仰視,種種不缺。言採想來在圈子裡人緣不錯,不少文章寫出來細節紛呈,儘管文筆有高下,但把那些舊事串起來看,倒是依稀能勾勒出一個周旋得滴水不漏的人物。
不過這些文字說得越是花團錦簇,我越是想起那天餐會上的話,覺得離真正的言採,說不定反而遠了。
當然了,僅僅想靠這些東西去尋找“真實”,也是痴人說夢。
去意明家那天正是週末,老闆出差去了,我忙裡偷閒,一邊等他來學校接我一邊看書,正看到最後幾章,整個基調都哀傷起來。作者比讀者先一步哀傷遲暮,真新鮮。
聽到敲門聲放下書,開啟門,果然是意明。看到彼此的第一眼我們都笑了:他穿得很隨意,一看就是小兒子回家,我卻鄭重其事地穿著裙子還盤了頭髮。
我覺得臉上登時熱了起來,說:“不行,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換一身。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