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的縫隙大了些,單薄瘦弱的身體從門縫裡擠了進來,夜色中,納蘭鏡聞看得分明。
白日裡那膽小怯懦的少年,正穿著一身薄薄的白色裡衣站在門口,他低垂著腦袋,似乎是害怕,手指不停地攪著衣服,青絲披散在身前身後,夜風拂過,瘦弱的身軀顫了顫。
納蘭鏡聞一揮手,房中的燭火再次燃起,這下看得更加清晰了。
少年卻像是受了驚似的,瑟縮了一下,一雙清澈純淨的眼眸害怕地看著她。
納蘭鏡聞臉色不是很好,忍住了脾氣,詢問道:“有何事?”
少年無措地攥緊衣角,小聲道:“可以……讓我進來嗎?”
“……外面,有些冷。”
納蘭鏡聞揉了揉眉心,迅速穿好衣服,“進來吧。”
少年得到允許,很快關上房門走了進來,納蘭鏡聞看著他臉上的面紗,蹙眉。
“這麼晚了,殿下有事嗎?”
他抬眸看了看納蘭鏡聞,又很快低下頭,“對……對不起……”
“我……我一個人睡覺……害怕……”
“對不起……”
“姑姑很累……我害怕……”
他停了停,又悄悄看了眼納蘭鏡聞,這副模樣落在納蘭鏡聞眼裡有些好笑。
“姑姑說,你是好人……”
他說完,又低下腦袋侷促不安地站在原地。
他說得磕磕絆絆,納蘭鏡聞卻聽懂了,他不敢一個人睡覺,蕭從鈺又太累了,他不好意思麻煩她,所以才來找自己的。
她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竟有些想笑。
果然人在無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出來。
“誰跟你說本王是好人的?”
少年眼睫顫了顫,頭垂得更低了,囁嚅道:“姑姑……”
他說完頓了頓,又鼓起勇氣抬起頭,看著她,“姑姑說,你是好人,可以……”
“可以不用怕你。”
所以按照他的邏輯,是好人就證明是可以依賴的人,那麼也就可以在害怕的時候來找她了。
納蘭鏡聞第一次被人說是好人,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但眼下的事情是,要解決面前這個麻煩。
“沒有人告訴過你,男女有別嗎?”
一個穿的那麼單薄的男子主動走進女子的房間,那就說明是要主動獻身,他都十六歲了還不懂嗎?
納蘭鏡聞這次猜錯了,他是真的不懂。
少年再次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像是真的不懂納蘭鏡聞話中的意思。
納蘭鏡聞到嘴邊的話,在他清澈疑惑的目光下,卡在了喉嚨裡,她深吸一口氣。
“你是男子,我是女子,我們應該保持距離,你這樣會很讓人誤會。”
“……為什麼?”
他聲音很小,像是察覺到了納蘭鏡聞心情不佳,卻又忍不住問出自己疑惑。
納蘭鏡聞眉心跳了跳,“你娘沒有教過你嗎?”
許是聲音有些嚴肅,少年被嚇得害怕地退了退,不安地攪著衣襬,手中的衣服已經皺得沒眼看了,就像是一塊破布,他聲音裡都帶上了哭腔。
“阿孃不讓我出門,阿孃說,外面都是壞人,我不知道……”
納蘭鏡聞終於明白了,眼前人真的就是一塊乾乾淨淨的白紙,什麼都不懂。
可是為什麼收養他的那家人不允許他出門,難道是為了不讓人發現他是白及遺棄的皇子?可那家人又是如何知道的?
納蘭鏡聞思索著,還想問些什麼,便見他整個人搖搖欲墜,就好像那一刻便要倒下去似的。
她閉了嘴,站起身來。
“你睡這吧。”
跟一小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