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雲的心隨著他的傷勢起起落落,她不顧早已經跪得麻木的雙腿還有虛脫的身體,執意守護在他的身旁,不停地念佛誦經。
夜夜過得漫長。
當天色微明,窗外的霧色漸淡,幽靜的白雲庵被遠處而來的馬蹄聲劃破了寂靜。
“品雲!品雲!庵外有人來了,是要來見你的。”門外有位小尼姑傳報。
品雲扶著床沿勉力地起身,還沒來得及開門,就見聶大人一身輕裝地來到了屋內。
“聶大人?”
“品雲,我聞風即刻就趕來了,永瓏的傷勢如何?”聶大人上前察看。
“聶大人,你怎麼會知道永瓏貝勒在此,難道你——”品雲害怕他和鄭親王會有勾結,忍不住疑道。
“品雲,是谷天時報的訊,否則我怎會知道永瓏貝勒受傷?他還好嗎?”
“傷勢已經穩定了,只是他還是昏迷不醒,我好擔心……”品雲才收的淚水,又像斷了線的珠串,滴滴地滾落。
“你放心,永瓏貝勒是吉人自有天相,他這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聶大人,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品雲問。
“品雲,你們在白雲庵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讓我一一來告訴你吧!”
原來谷天時離開白雲庵後,假扮成“黑狼”,引開了鄭親王的追擊,等到脫身後,即託人送訊給聶大人。
至於鄭親王自從在綠竹林中被“黑狼”一劍抵在喉尖後,人說惡人無膽,這一驚嚇,他趕回京城就醫,從此一蹶不振。
而當初永瓏貝勒在石牢裡圈禁了一個月後,原本和皇上約定好了要一起回京。誰知永瓏貝勒又來一次不告而別,皇上大怒,揚言要圈禁永瓏貝勒十年。聶大人聞訊,急忙心生一計,說是永瓏貝勒臨時得到“黑狼”的訊息,才會不顧一切地離開追月山莊。
事到如今,清幫滅了,“黑狼”有人頂替了,沒有人會知道永瓏就是“黑狼”。他將功過相抵,皇上畢竟是永瓏的父親,人說虎毒不食子,等永瓏的傷好了,縱使會有圈禁之災,還是可以保有他的皇戚爵位。
“品雲,還有一件事情,我來白雲庵……一定要親口告訴你。”聶大人靠上前,兩眼直盯著品雲,瞧得她一身不自在。
“什麼事?”品雲看著聶大人一副難以啟口、坐立難安的模樣,心裡覺得奇怪。
聶大人來來回回地在房中踱步,終於鼓起勇氣對品雲說道:“品雲,我知道誰是你親身的爹——”
他終於對品雲說出埋藏了十八年的事實。品雲靜靜地聆聽,父女相認,頓時百感交集,回首來時路,不勝吁噓。
聶大人並告知品雲,柳玉成已經在總兵府的牢房裡仰藥自盡,以免受凌遲之苦。
更重要的是,聶大人一五一十地說出永瓏貝勒的身世,包括他為何處心積慮地要剿滅清幫。人世險惡,冤冤相報,如果沒有永瓏貝勒剿滅清幫,滅除一場反清的征戰,不知還要有多少漢人子弟,會在沙場上手足相殘、兵刃相對。
品雲聽完長嘆一聲,這世事似是而非,誰能論斷對與錯?她此時無怨無悔,無恨無求,只願永瓏不死,再給她一個溫暖跳動的心,她此生就足矣了。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這一天日落後,雨勢稍稍歇息,朵朵的烏雲緩緩散了開來。品雲跪在永瓏的床榻前,兩手合十,不時地閉眼默禱,又不時地起身察看永瓏的傷口。
當品雲雙目緊閉時,床榻上的永瓏,一雙劍眉竟然微微地蹙攏起來。
他掀掀沉甸甸的眼簾,濛濛朧朧中看見了跪在身邊的品雲,她雖然蒼白消瘦,但還是一樣不減清麗脫俗。半掩的窗外露出一彎弦月,暈暈淡淡地從她的身後斜照著她,圈起了一圈濛濛、柔柔、泛出黃光的輕絲,她儼然像是一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