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子已經被這妖精害死,他的屍首不該埋在異鄉!等我押著這妖精,去搬運了我兒子回祖墳,然後把這老命和她拼了罷!”
白葵冷言冷語的道:“婆婆不要這麼哭啊鬧的!好歹我和你兒子夫妻一場,他死了我披麻戴孝的送殯,也對得起你們吳家了!我說了隨你處置,你還要怎樣?天也晚了,不如早早安歇,養足了精神明日上路!”
金七看看楊珠,見她默許,便道:“老劉,你帶了這老婆婆去安置,白姑娘就在小梅屋子裡,暫住一宿罷。”小梅撅著嘴,老大不高興,但此時不是說話的去處,也只得罷了。
卻說金七安排完畢,草草吃了晚飯,和楊珠同到臥室,先翻箱倒櫃的折騰一番。楊珠知他生氣,也不多問。金七找到了那把畫有遠山眉黛的白紙摺扇,在蠟燭上一把火燒了。灰燼飄零,煙霧繚繞,屋子裡充滿了刺鼻氣味。
18 夢怪
金七燒了扇子,倒頭便睡。衣服也不脫,只踢了鞋,自家橫陳榻上,兩眼一閉,如同困極了一般。楊珠悄沒聲地拉了被子給他蓋上——此時十月天氣,夜晚頗有些寒冷——吹了燈,也不收拾那殘灰剩骨,便向床頭一臥。一日的吵鬧,漸漸的都撇在腦後去了。
金七燒的那扇子,本是他親筆所畫,無詩詞,無鳥蟲,只是拿淡筆墨隱隱約約地在白紙扇面上繪了遠山一脈,其境地大似女子眉黛。想他當日,在細柳鎮偷救白葵,舟中悉心照料,心中若有所想,偶然畫了此扇,也曾時時的把扇凝神,卻不曾想白葵是個如此這般的女子,自己搭救她一場,最終落得眼見不是什麼好結局。一時疑惑起來,不免回想當日初見白葵,是何等的情狀了。想那夜偷窺靈堂,是被一陣似有似無的吹笛引了去,其聲嗚咽,不同俗音,哪裡知道這笛引見與他的,竟是白葵這樣的女子!
金七回想著那笛聲,朦朧半睡。靜夜無人,萬籟俱寂中那笛聲竟慢慢的清晰了起來。金七詫異,如此深夜,難道還有人不睡吹笛?這桃花村中,農戶居多,好弄笛的幾個,都是從小一起的玩伴,吹得都馬虎,從來沒有這等不著痕跡的嗚鳴。心裡好奇,不由自主便起身出戶,去尋那笛聲。及至出門,卻見天上人間,白茫茫一片,原來早下了一場大雪。不由精神一爽,耳中那笛聲更覺響亮,竟是就在前面,不禁興起,漫步尋去。
只見白雪皚皚,地下一馬平川,分不出哪裡是路,哪裡是田。
雪地上微有一行腳印,斷斷續續,逶迤去遠,順了那足跡看去,便見一人背影,笛聲竟然就是那人所發!
金七心裡想著要走近前去攀談,無奈心裡越急,腳下越慢,眼見那人緩緩前行,斷不如自己快,卻不曉得看來不長的路程,要追趕這麼久。好不容易近了,見那人背對著自己,低頭彎腰,似是在看雪地上什麼東西。
那人一襲雪白的斗篷,繡滿梅花的絲綢面,肩頭蓬鬆白毛皮翻著,一眼可知是上好的白狐狸皮,雖有千金難買的。斗篷下襬拖在雪地上,前襟想是被那人手裡拉了,裹得身材玲瓏,竟像是個女子模樣。
金七住了腳步,想著如何開口相問,又見那人慢慢的抬了頭,雖不回臉,卻可見那滿頭黑髮,其亂如麻,不鬟不髻,像是被誰蹂躪過的,亂髮裡黃澄澄的插了幾隻金釵,也都歪歪斜斜,如插草標一般。
那人只抬了一抬頭,復又低頭彎腰,去看地上的東西。金七順勢也去看那雪地,不禁吃驚:原來自己心急趕人,卻不曾留意,雪地上龍蛇亂舞,居然是寫了無數的字跡。只見滿地寫的是:
“……雹碎霜凋,人生俯仰,鞠躬何獻,唯此素觴……”
那字跡互相壓蓋,只大概猜得出幾句而已。正要再看,卻聽得腳步悉簌,有人已在面前。
金七渾身一個冷戰,猛然抬頭。
那人長髮遮面,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