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你果真是在金谷園受驚嚇後小產了?”
疏桐一怔,隨即尷尬垂首道:“我,我並未懷有身孕。”
石拓釋然一笑:“如此,我便少一分自責了。”
待疏桐取出“秋宵”做好準備,石拓便飛指拂掃琴絃。一串舒緩的音符,便如同此刻微涼的夜風,輕盈拂過。
短暫的散板之後,琴曲很快進入主調。
雖是置身西北大漠。疏桐卻從琴音中看到了春日的夜晚:月色空濛,香霧淡淡,蟲鳴草莖,呢喃聲聲。在旖旎柔曼的基調中,往復規律的琴音。似帶著叩問追尋之意,直入心扉,悱惻纏綿……
“白姑娘,該你了。”
在石拓催促之下,疏桐在心下默唸了一次旋律,隨即便跟著他的節奏倉惶落指。
“絕響”與“秋宵”的音色十分接近,這也是王墨互換琴板卻能長時間不曾被石拓發現的原因。此刻兩琴同鳴,竟有些分辨不清彼此的琴聲。
待疏桐對旋律的感覺比較熟悉了,石拓便滑動手指,將“絕響”的音調降低了幾分,兩道琴音才明晰分開。兩琴同律,聲線各有高低,如同比翼而飛的雀鳥,在月光下自由翱翔。
一段同行後,石拓突然停手,待疏桐的琴律先行兩節後,他才再次落手控弦。原本是簡單之極的一支琴曲,卻在石拓的高低音處理和節奏錯位中變得複雜起來。四節往復,環環呼應,節節相扣,變得如同情侶之間的一問一答,情意纏綿。
疏桐詫異抬頭望向石拓,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看琴,而是含笑望著自己,眼眸中星光閃動,華彩熠熠。
怎麼忘了,他一直就是盲奏!那七根琴絃,仿似早就長在他的心裡,手指控弦,恣肆隨意,卻又精準無比。
四目相觸,疏桐急急垂眸避開,而臉頰卻無法遏止的再次滾燙起來。
心慌意亂中,疏桐的手指失去控制,一道突兀的亂聲便赫然打破了此前和諧完滿的琴韻。
落錯弦,走錯音,若是一人演奏,尚可暗自遮掩著糾正回去。兩人的合奏,一節出錯,卻是節節錯落。聽著耳中極不和諧的兩股琴音,疏桐不得不收手停弦。
留下石拓一人演奏,琴音頓如燕鳥落單,孤獨無朋。
卻正在此時,一聲鳳鳴般清澈的樂音橫空而至,混合著石拓的琴音,宛如靈鳳飛來,繞空而舞。
細辨之下,疏桐才發現這是玉笛之聲。轉首四望,卻並不見有奏笛之人。
石拓雖是有些吃驚,手中的琴音卻並未休止。熱愛音律的天性令他對奏笛之人有了興趣。他將琴音調回這曲譜本來的聲調,與那空靈悠揚的笛音貼合得更緊密。
一琴一笛,一沉一清,在月夜中勾勒出奇異的幻象。
琴音如湖泊,靜謐清澄;笛聲如明月,素銀皎白。
琴音如夜霧,迷離朦朧;笛聲如晚風,清幽怡然。
琴音在廣漠的沙海上鋪陳,笛聲在浩瀚的夜空中旋舞。
雖是和先前同樣的曲譜,卻在不同的音色中演繹出別樣的幻境。不再是月下情人的喁喁私語,不再是難捨難分的纏綿告白,而是天地高曠,光風霽月,別一番清清朗朗……
“住手——!”
王墨的一聲急喝,將疏桐從幻境中驚醒。
四周卻早已不是音韻世界的清澄明淨,而是劍拔弩張的驚心動魄。不知何時,石守則帶著十幾個手持弓箭的保鏢,已從沙山之下圍聚了過來,那十幾枝寒光閃動的精鐵箭鏃,正齊齊瞄向疏桐。
第一四九章 玉笛仙蹤
一曲未了,為何就變成了這般陣勢?
疏桐的背心,霎時間冷汗便一層層接連不斷滲出。
“守則,快住手!”石拓亦停止了奏琴,急切阻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