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的豪奢裝飾,與外壁的粗陋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桌几、薰爐、錦榻、繡帷……若非面積緊湊狹小,已儼然是間華麗雅緻的臥房了。
王墨立在門前問道:“桐兒可還喜歡?”
疏桐訝然:“這車廂,如何做得這般奢華?”
“路途遙遠,自然要儘量做得舒適一點。”說著,王墨也步上車廂。
王墨進來之後,疏桐頓覺侷促。
往日與他同乘,卻從未有過這般感覺。很快,疏桐便發現了原因。以往的車廂是兩排對放的座椅,這個車廂改造後前面是桌几、箱籠,後半部便是垂有繡帷的錦榻,兩人並坐在錦榻之上,不免令人錯覺是在曖昧的閨房之中。
與他同床共枕也是有過的,可那都是在夜晚。燈燭一滅,縱然呼吸相聞,她卻可以閉目自欺。而如今要在這狹小的空間裡,與他朝夕相處一兩月,一想到此處,疏桐便越發感覺侷促不安。
為分散內心的不安,疏桐便無話找話道:“這些車外面看起來都一模一樣,公子是如何一眼分辨出這輛車來的?”
“桐兒過來瞧瞧便知。”王墨傾身將車廂前壁的車簾掀起,示意疏桐上前。
疏桐疑惑著湊近前去,發現車轅上駕著的兩匹馬,居然是“大黃”和“小黃”。
疏桐驚訝道:“它們倆的倔性子,竟能甘心套車?”
“只要捉住了軟肋,再倔的性子也是可以調教的。”王墨瞥一眼疏桐道,“它們倆自小青梅竹馬情深意切,只要不分開它們,什麼苦都能吃……”
他這是在說馬?疏桐轉眸疑惑看向王墨。
車窗外夕光暗淡,咫尺間王墨的眼睛竟是格外深黑,宛如靜夜深處的一潭淵水,寂黑的水面中央,卻又似映著一輪明月,波光流轉,月華澹澹。
疏桐正看得愣怔,馬車卻突然跑動起來,猝不及防中,她身子一晃,額頭險些撞在車壁上。
王墨勾唇一笑,順勢將她攬入懷中:“再好看的男子,也總歸有看膩的一日。桐兒不如省著些看。”
原本就感覺侷促不安,這一刻,疏桐的心跳驟然便亂了節奏。
第一二六章 香車美人
倉皇失措間,疏桐一把推開了王墨。
王墨不防跌坐於錦榻上,雖彼時面上仍帶著笑意,眸光卻漸轉冷暗。
察覺身為侍妾,自己此舉甚為忤逆,一時間疏桐卻又做不出圓滑之道,只紅著臉望著王墨,窘迫不已。
恰在此時,馬車突又停了下來。
疏桐正覺詫異,車窗外便響起孫青的話語:“公子,孫秀孫大人特意前來送行。”
王墨一怔,隨即撐臂自錦榻起身,開了車門步下馬車。
“孫大人公務這般繁重,竟還親自趕來送行,折煞子夜。”
“昨夜在趙王春宴上才聽說子夜要啟程西行,卻不知竟走得這麼急,也沒來得及好好為你踐行。”
疏桐正覺“孫秀”這名字有些耳熟,一聽“趙王”二字,便想起是往日聽月容和司馬穎提及過。月容謂之“權臣”,司馬穎道他“通達”,疏桐有些好奇,便抬指悄悄掀了車簾一角,往外窺去。
外面暮色漸濃,王墨正與一個身著雲錦官袍的男子對話。夕光投照在那男子硃色衣袍上,錦緞的反光與殷紅的餘暉交融,便如一汪暗暗流動的血泊,令人看得有些刺目。
疏桐不免轉眸看向王墨,他青灰的衣袍在夕光下卻是黯啞斂光,與那巍然靜立的驛館一般端嚴肅穆。
王墨正與孫秀客套:“卻是孫大人客氣了。王爺所需之藥,生於崑崙山巔,雖是不難尋找,卻只有*月裡可見,唯恐延誤錯過了節氣,只得早些趕路。”
孫秀笑道:“難怪王爺每每提及子夜都誇讚有加,子夜對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