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魂園區形成後,首先進入的是在打拐案中犧牲的田甜和唐有德。隨後黃小軍將父親黃衛的骨灰盒遷了進來。胡秀選了一個遷墳的黃道吉日,準備將丈夫遷到警魂墓區。丈夫李超就是一個大嘴巴,喜歡嘮叨,愛湊熱鬧,能與戰友們相聚於此,在另一個世界應該也能過得很好。
田甜墓碑上的頭像是為了結婚特意到照相館照的。照相師頗有功力,抓住了田甜寧靜中略帶剛強的特點,相片中的人漂亮又深沉。侯大利用另一塊新毛巾擦去田甜相片上的灰塵。在擦拭過程中,他似乎感受到了田甜的氣息。十幾天前,這些氣息還真實存在,還在與自己耳鬢廝磨,轉眼間,人販子扣動扳機,田甜變成了回憶。他坐在墓前,久久不肯離開,低語:「田甜,你真狠心,就這麼走了,我不知以後怎麼活下去。」
越野車最終還是離開了江州陵園,如孤魂野鬼一般在公路上遊蕩,不知不覺來到世安橋。侯大利仍然不敢面對河水,背對石柵欄,眼神空洞地望著橋邊熟悉的風景。
大片烏雲從遠處天空奔了過來,積聚在頭頂,天空頓時暗淡下來。一陣風吹來,烏雲慢慢移走,頭頂天空恢復光明,而遠處長青縣的天空黑成一片,罕見的秋日驚雷在黑暗中狂舞。一般情況下,江州在10月不會有大暴雨。2001年10月曾經下過一場大暴雨,引得江州河水大漲,楊帆落入狂暴河水中,沒有生還。今年接近10月又有大暴雨,簡直是當年情景再現,這讓侯大利極度不安。每當內心不安時,侯大利總是習慣給田甜打電話。拿起手機,他才意識到田甜已經英勇犧牲,無邊無際的痛苦頓時湧進心中,將其靈魂壓在十八層地獄。
為了逃脫地獄的鎮壓,他強行把思路轉到案件之上,這樣能輕微減少心理上的痛苦。老樸臨走前提到省刑偵總隊第六支隊張小天判斷王永強有可能不是兇手,從偵查的角度來說,楊帆案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直接有力的證據,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如果王永強真的不是兇手,那麼此案就會成為無頭懸案,破案遙遙無期。想到這裡,他的心情更加煩躁。
長青縣方向大雨傾盆,江州城內卻無半滴雨水。世安橋下,江州河水量比起夏季大大減少,失去了狂暴,非常溫順。河水下游流經長青縣,經過這一場暴雨,下游長青段河水會暴漲。侯大利盯著河邊看了一會兒,儘管河水量少,流速慢,仍然感到一陣眩暈。他沒有轉身,繼續緊盯河水,直至湧起強烈的嘔吐感。他站在橋上無法抑制地大吐特吐,膽汁都吐了出來,滿嘴苦澀。吐完後,他坐在橋邊路沿石上,將頭埋進膝蓋。橋上不時有大貨車經過,大貨車距離路沿石很近,帶起的灰塵撲到侯大利身上,很快就在衣服上形成灰濛濛一片。
晚六點,遠處長青縣的天空中閃電和雷聲交替出現。陣風吹過,帶來涼意,還有淡淡的水腥味。侯大利離開世安橋,仍然不敢回到充滿田甜氣息的高森別墅,掉轉方向盤,前往發現吳煜屍體的勝利橋。
勝利橋下仍然設有警戒線,值守的中年漢子見一名灰頭土臉的年輕人走了過來,警惕地問道:「你是誰?」
按照2005年10月1日開始執行的《公安機關刑事案件現場勘驗檢查規則》第十二章 第八十一條規定:「現場勘查、檢查結束後,現場勘驗、檢查指揮員決定是否保留現場,對不需要保留的現場,應該及時通知有關單位和人員進行處理;對需要保留的現場,應當及時通知有關單位和個人,指定專人妥善保護。」現場有人值守,說明重案大隊要求保留現場。
到了兇案現場,侯大利被打散的魂魄奇異地聚合在一起,讓他立時清醒。他亮出警官證,表明身份,問:「現場沒撤?你一個人守?」
中年漢子抱怨道:「我是學院保衛科的,派出所的人到學院上廁所去了。滕大隊說現場暫時不撤,讓我們辛苦兩天。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