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嘛這麼急著說再見,令明苦笑一下,緩緩地說,以後天各一方,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呢。
能見,師兄你是蓋世豪傑,終有一天會成大氣。那時,浪跡江湖的我們再來拜見。慶豐說。
謝你吉言,令明仍然苦笑著。
就在前天晚上,最後的時刻,慶豐決定帶著麼曉玉離開15號,既然一切辦法都已想盡,那麼後輩弟子也算仁至義盡了。孔令明還是留了下來,為了棋,為了劉秋山,他絕對不能後退,人生有所不為,也有所必為。
令明從袖中抽出一管長笛,他遞給慶豐說,師弟,沒什麼禮物,送你一管笛子吧。
慶豐莞爾一笑,也抽出一管笛子遞給令明,兩個人竟然想到了一起。
師傅教過我們吹笛子。令明回憶著。
棋沒下好,笛子倒還能博人一笑,慶豐自嘲道。
很多年了,這個院子裡只有曉玉常吹笛子,令明說。
如此說來,我們必須吹一曲,才好安然分手。慶豐笑道。
好吧‐‐令明說,一曲之後咱們各奔東西,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兩個人重新踱回院子中央,面對面站定,舉起笛子。
吹哪一曲?慶豐問。
令明想了想說,還是黃藥師的那首《碧海潮生曲》吧。
笛聲響了起來,初聽好像一個人緣溪而行,溪水跳蕩跌拓,一片綠色浸潤而生。行不數裡,水道漸寬,水勢漸大。笛聲順著水勢,竟悄悄拔起,忽然於高處一頓,然後急遽而下。一隻小船被笛聲置於江中,乘雲御風般順流而下。不知漂了多久,小船漸漸消於無形,笛聲卻於勢大處忽然一展,發出一股浩浩蕩蕩、廣闊無比的潮聲。
令明的海是深藍的,如洗的空中一輪明月顯現在黛色的蒼穹中,而慶豐則引出一股股海風,自亙古遠處一點、一線、一面地催動著波濤飛躍而起,巨大的響聲盈滿宇宙。
這是一個夏天的早晨,可他們的笛聲中竟有無比的濕潤和月色。慶豐的笛聲再次響了起來,一個藍色的幻影從慶豐的指邊,從騰飛的浪尖上猛然而起,她向慶豐那個虛幻的月的空間緩緩走來,長發飄向月邊,潔白的手臂筆直地伸出,清脆的歌聲宛如歲月的精靈,那無疑是一種無邊無際神的象徵……
笛聲止了,滿天青翠的落葉漸漸落下,在兩個人的四周圍成兩個規則的圓。院子裡所有的葉子全部凋謝了。空氣肯定是凝固了,連聲音也被徹底隔絕。令明的千軍萬馬和慶豐的蕩蕩之水全都泯滅在永久的時空中。沒有一隻飛鳥敢於飛越,沒有一朵浮雲敢於阻擋。
令明和慶豐相視嘿嘿一笑。
你為什麼不出手救15號?令明問。
說的不對,我的態度是不妨一救。因為這是我們生長過的地方,我總不至於太無情。慶豐說。
但是大敵當前,為何臨陣脫逃呢?令明問。
這是汪先生的辦法。我們已經盡力去求救,對得起過去和師父;但我想,如果我弄丟15號就會對得起未來。師兄,你記住,只有你丟掉15號,你才會真正有機會到達頂點。慶豐說。
令明點點頭,他被慶豐的良苦用心所打動。
你的永動機怎麼樣了?令明問。
它成功了,它已經在我的思維中永遠轉動起來,永無磨擦。師兄,我有句忠言,你的棋過於執著,殺氣太重。你也應該想想永動機,它永遠轉動,起於無形,又消於無形。慶豐說。
所以,你走的每一步棋都力求平常,令明說。
對,慶豐應道,我的每一步棋都不放射能量。沒有人認為我能到達極致,但恰恰這就是極致。
令明再一次被深深震動,他拱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