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他長得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跟了許橈陽,我以為,幸福已經屬於我了,有了這片天,我從此再不需要害怕風暴,害怕雷聲。可是,現在都成了曇花一現。”
她停了一下,聲音再度響起,每個音浪裡都沁滿了傷感。
“我常常聽人說,幸福和不幸就是孿生姊妹,它們同睡在一張床上,幸福的時候,你笑的太大聲就把不幸吵醒了。我想跟著他的時候,我肯定得意忘形,高興的過了頭,所以,老天看不順眼了,把他收回去了。”
他全身僵硬地舉著那個手機,將它緊緊扣在耳邊,臉色發白地捕捉著從裡面傳出的每一個音節。夕陽西下,天邊那玫瑰色的紅逐漸由深變淺,再由有變無。他一隻手緊攥著電話,騰出一隻手從扶手箱裡掏出煙盒,手指發硬地從中抽出一支菸,放到嘴邊。他一邊注視著車前窗的人一邊把煙點燃。蒼白的煙霧從他的鼻端嘴角溢位來,慢慢地迷濛了他的視線。他不穩定地夾著那支菸,不穩定地抽著。
透過那煙霧,他動都沒動地望著那視線中的人。她倦怠地靠在那兒,始終垂著睫毛,手裡無意識地攪著咖啡杯裡的勺子。霞光在她的身上隱去,鍍上的是一層暗淡的灰。他盯著那個瘦的像個影子的小人,喉中發痛,鼻中擁堵了。
她的聲音停了下來,好半天她都沒有說話,都是林雪說在。他聽了一會慢慢地把電話移開按斷握在手裡,他目光仍然沒有從車前窗收回來,他努力想要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但是,他眼前的視線逐漸模糊了,看不清了,暮色像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在天與地之間慢慢徜徉開來。
他頹然地扔開電話,靠到座位後背上,閉上眼,眼底一陣酸澀層層繞繞地往上湧。他咬緊牙關,度過胸口的那份刺痛。再度睜開眼,他坐直了身子,吸了口氣,想要把車子駛離停車場。可是,他突然間眼睛睜大了,手心出汗了,心快跳出來了。因為他看見林雪扯起可兒直接對著他的車過來了。
他張皇失措,真的希望地上能在這個時候裂個縫隙好讓他鑽進去。但即使有縫隙,他也來不及鑽了。林雪已經聲勢浩大地拉開了他這邊的車門,衝著他嚷起來:“我受不了你們,幹嘛躲躲藏藏的,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她連多餘的招呼都沒打,瞥了一眼那車裡車外兩個被點穴入定的人揚長而去。
於是,就剩下兩個人兩兩相對了。許橈陽手扶著方向盤臉色發白地瞪著她,有份狼狽,有份矛盾,有份痛楚,有份懊惱,千萬種神色將他的臉拉的僵硬了。但是,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那麼默不作聲他瞅著她,眼光裡的那份感情迅速激起了她眼底的熱。
有半晌的功夫,許橈陽才慢慢下了車,關上了車門,他依然沉默地望著她。咖啡廳門前已經亮起燈,只在瞬間就沖走了那團團湧過來的暮色,眼前的人可以在瞬息的距離看得醒目而逼真。她不好,她真的不好。她比以前瘦了,憔悴了,虛弱了。她站在那兒,幾乎搖搖欲墜了。這份不好牽起他思想裡的那份極為複雜的情緒,她不好,也就是說她未必不想他,心裡未必已經沒有了他,這讓他多少受了些安慰和鼓舞。
他伸手去捋她耳邊的頭髮,將它們別在耳後。手指掠過她的臉頰時,他停下了手,摩挲著她的臉頰。他的手指又冷又冰,她的臉也涼的要命,“你還好麼?”他注視著她,眼眶發熱,聲音酸楚,“我沒想著要跟蹤你,”他說:“我只是想看你一眼,看完我就走。”
她沉默未語,眼裡的溼潤迅速擴大,在她眼底蔓延開來。她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出來。“你還好麼?”他的聲音更溫存了,更澀更啞了。她立即轉身,向前就走,眼淚在她回頭的那個瞬間灑了她一臉。
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