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的距離,她的手指動了動,卻抬不起來,無法碰到。這功夫,許橈陽卻猛地抬起了頭,猝然驚醒,真該死,他竟然打了個盹,真該死,他怎麼會讓自己打盹的?
然後,他看到了她睜著眼睛看著他。他茫然發愣地瞪著她,他們四目相對視,他有片刻是恍惚的,是沒有反應過來的,是傻傻的,痴痴的,呆呆的,然後,他清楚逼真地看到了有兩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滴了下來。淚霧後面,她那雙眼睛又皎潔又明亮,像蒼穹裡的兩顆星星,閃著灼灼的淚光。
他看呆了,看的沒了魂了,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眼淚?他閉上了眼睛,這不是在做夢麼?他剛剛好像打了個盹,那也就是做夢了。他掙扎了一下,再度睜開眼睛去看她。她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然後,她那麼艱難那麼艱難地啟動了唇邊的笑容。
他更沒了魂了,世間怎麼會有如此美麗的笑容?他的心跳都快停住了,然後,有個微弱的近乎低吟的聲音不知道是從哪飄來的,“橈陽,我沒事了是麼?孩子沒問題是麼?我好像聽到有人在說,是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對麼?”
他的眼淚立即狂流不止,順著他的臉縱情往下奔流。他一動不動地看著她,眼淚汪的整個眼眶都是。他搖著頭,含著眼淚瞅著她,想要說話,可是,他的嘴唇顫抖了半晌卻發不出一個音節來。然後,他終是撐不住,慢慢撲下身,慢慢地抱向她,慢慢地把她的頭攬進懷裡,慢慢地將嘴唇吻向她的額頭。“是,”他終於痛聲衝出一句,“一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都很健康。
長久的坐姿讓他全身的血液都不流通了,三天的時間,他除了解決生理排洩,從來沒有從那椅子上動一下,三天的時間,他沒合一次眼,沒有從她的臉上轉開半秒鐘,不論誰勸他,他說死都不肯走。就是剛剛他熬不住了,只是那一個恍惚,他就錯過了她睜開眼的那個瞬間,三天了,對他來講比幾百幾萬年還長。三天了,他等於從生死線上爬了一圈。三天了,耗盡了他所有的底線。
抱住她,他的身體開始顫抖,開始不斷顫抖,越抖越厲害,越抖越控制不住。然後,他崩潰了,再也撐不住了,終於心有餘悸地痛聲哭出來。“你真的醒了對麼?是不是你真的醒了?可兒,”
他終於醒覺。理智回來了一些,他發昏發熱地移開頭,用雙手緊捧住她的臉,他難以置信,狂喜交加地在她臉上找尋著,“你是醒了對麼?對麼?你沒有騙我對吧!你不會這麼一醒再昏過去是麼?”他語無倫次一疊聲地喊。也不等她的回答,他就發夢般地咬了一下手指頭,很痛,那也就說明是真的。
他眼淚鼻涕跟著一起衝了出來,他把頭埋下,去抓她的手,神經質地握在手裡,貼在臉邊,逐個手指發狂地親過去,然後,他再把臉埋進她的手心裡,喉嚨裡語不成聲地:“你沒什麼不舒服吧!你好了對麼?從現在開始是麼,你不會再有危險了對麼?你不會再嚇我了對麼?”
“橈陽。”可兒忍不住了,抽出手,想要去摸他的臉。他及時攥住她的手,將她貼在臉上。他痴痴傻傻地凝視著她。“你看,我的運氣就是這麼好對麼?”她努力微笑,眼裡亮著淚珠,“我為我還活著,活著睜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而高興。許橈陽。”她的眼淚開始大片大片往下落。
“不能哭,”他猛烈地搖頭,慌不迭地去幫她擦眼淚,“剛生完寶寶,不能哭。”她側過頭,用嘴唇去找尋他手。他把手停在她的唇上,看著她一遍一遍地親他的五指,她的眼淚流的更歡。
他把頭再埋下去,把臉狂熱地貼向她的臉頰,眼淚奔流在她的臉上,他忘了她剛剛甦醒,忘了她剛剛從黑白無常的手裡逃過一劫。“可兒,”他再呻吟一聲,再喊一聲,然後,他緊緊抱住她的頭,把臉埋下,拼著力氣地吻向她的額頭,“我差點死了,我差點被你嚇死了。寧可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