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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和孩子說加油,終於起了身,扶著牆往衛生間走,後背的衣服都溼透,骨頭懸空。

她對自己放下尊嚴,等他的電話,要他的牽掛,很痛的時候她真的沒有辦法,除了想他。她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何時居然被刻上了一種滄海桑田,怎麼有那麼割人的邊緣,怎麼有那麼刺眼的斑點,眼窩什麼時候一陷再陷,什麼模樣的臉可以讓自己這麼驚險,她的手指沿著堅硬的弧線,一遍一遍。

她等的不耐煩了,總是出血,有一群陌生人圍在她身邊,擦洗她的身體,圍著她團團轉。她不喜歡,又不得不就範。有人在她心裡埋下風鈴,起風后天旋地轉,無風時又只能筆直一線。這是什麼生活,她的和他的,如今狂風呼嘯,掩埋了她的聲音,他便杳無音訊,他喪盡良心。

他像一隻離家出走的狗,終於汪了一聲,她對著手機,咬了下唇,臉上掠過一層笑容。

沈女士死了,被車撞死了。

原來都是假象,沈女士在瘋癲中裝著清醒,在她的世界裡兒子已經死了,她也要跟著去,可有很多人看著她,她死不了,於是騙別人說自己清醒了,讓他們開車送自己去機場,離開了精神病院死會容易一些。在路上她看見許多被車碾碎的蚯蚓,很興奮,很羨慕,就在車子朝著兒子飛奔的路上悄悄開啟車門,跳了下去,正好被後面的車攔腰截斷,和那些蚯蚓一樣的比例,一樣的結局。她的屍體離他只有幾十米的距離,他看見她時,血還沒停,笑還沒緊,只是沒了氣。

沈女士死了,他看見有人抬走她的屍體,有人把路上的血衝乾淨。路又通了,他回去付了計程車錢,和司機道歉。他扶起姐姐,和她坐在路邊,吸過往的車排出的廢氣濃煙。

死了就是死了,他和姐姐跪在棺材旁邊,燒紙錢,然後推沈女士火化,捧著骨灰找墓園。

他怎麼這麼熟悉送死人上天的程式,居然沒有一點點猶豫,很高很高的效率,沒有眼淚的餘地。姐姐也不知為何堅強得像變了一個人,媽媽的喪期之後變得很美麗。

他以兒子自居,養老送終是天經地義,他卻總記得她死在找他的路上。他盡心盡力,讓她走得安心。再沒有人會讓他想來會心寒,再沒有人挑起眉毛讓他雙腿打顫,再沒有人養他八年,滅他童年,再沒有人為他瘋,為他癲,讓他長大之後一圈一圈,甩了懷孕的女人,命懸一線。人死不能復生時,要比生時可愛得多。

沈女士在地下腐爛得差不多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他在兒時的老房子裡一天早上醒來,莫名其妙地想起那天被碾成肉泥的蚯蚓,吐了一地。然後是重重的感冒,感覺卻像瘟疫一樣,所向披靡,嗓子像被封死了一樣,讓他滴水未進。他紅著臉,紅著眼睛,像是鬼混附了體。他到沈女士墓前噹噹磕了三個響頭,把左額上的血抹在墓碑上,回家睡了一覺。第二天便神清氣爽,像重生了一樣。

他窩在沈女士的老房子裡,忘了天地,忘了有一個孩子和他有關係,快要出世。

向天嬌以為那女人入了土,他就很快回來,沒想到死的比活的難纏,天嬌恨得牙癢癢,人都成了灰,還這麼要人命。她狠狠打他電話,電話摔了好幾部,他都在關機。她想知道他是不是也隨那女人去了。她永遠搞不清他關於沈女士的邏輯。可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包不住他們的孩子,她需要他回來和她一起撐到底,不為別的,只為這也是一條命。他不能一個人沉浸在死人的平靜安逸裡,生的重負,她一個人擔不起,她怕她賠了夫人又折兵。電話裡的嘟嘟聲,才讓她漸漸看清,這個男人的狠埋在心底,浸滿*,他可以置自己的孩子生死由命,只為了一個人陪死人尋開心。

他是真忘了,曾經他那麼無法忍受的她的痛,如今他忘了,徹底乾淨。他的承諾被沈女士的死颳去。他是不負責任的丈夫,輪不上父親。他第一次把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