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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封新城:我也是看了《經濟觀察報》你一篇文章後說,許知遠變了,文章寫得好看了。但你真正的改變是什麼時候?

許知遠:應該是我離開報社的時候,2004年我就開始煩了,就厭倦了,而且我特煩別人老說我,老他媽的談國際事務,中國的事屁也不懂。我很爭強好勝嘛,從那時候起我就有意地關注這個國家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我也不懂怎麼去關注,所有關注的方法都是漢學家的方法。

封新城:哈哈,一個在中國土生土長的漢學家。

許知遠:離開《經濟觀察報》的時候,意味著我的寫作方式告一段落。然後我去了《生活》,《生活》是一個很緩慢的東西,我們提出這本雜誌以這個國家發生了什麼事情作為一個目標。不管它的形式是多麼笨重、不討人喜歡,我們還是希望我們做的這個東西是很安靜、很從容、很節制地看待這個社會。就因為這些東西,慢慢地帶動我後來的轉向,就像你剛才說我的,身上都是鱗片,鱗片多了你很煩,因為那東西不是你自己長的,而是你借用的,而你說話說的都不是你自己的聲音,不知道是哪個死去的人又復活了,借用你的身體說話。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所有的好東西都是透過情感、透過內心折射出來的,我現在不急於證明我知道好多東西,18世紀我知道,英國我知道,法國我也知道,反正都比別人知道得多;但現在我也知道自己的侷限性了,就是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我越來越想,在某一個地方,安靜、明白地表達出來,這種轉變剛剛發生。

封新城:採訪也多了。

許知遠:以前採訪也多,問題是以前那不是採訪,是擷取,就是我帶著一個很強的既定目標去見什麼樣的人,而且我見的全是那種所謂的聰明人、精英,我給他們預設了一個時代背景和時代精神,然後我去尋找他們對應的語句,把他們放到我的邏輯框架裡,這篇文章就成型了——漂亮的問題,漂亮的回答。

封新城:呵呵,就是沒跟人聊過天。

許知遠:對,我不會聊天嘛。我會關心他的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就是非常擷取式的,就跟你看一個姑娘,她的腿好看,不理她的周邊是什麼,你就覺得她的腿好看。我覺得這一年多,談話是真實的一小部分,談話還是可信賴的。

封新城:你的出身首先是一文學青年,然後又多了一個,書評者,這源於你的大量的閱讀;後來的改變就是有了採訪和經濟觀察類的,那現在這些是不是都被綜合起來了?

許知遠:對,就是有意識地都被結合起來了。以前的每一部分,其實都缺乏一個靈魂,炫耀感特別強。我骨子裡還有對體系和理論的熱愛,我特別希望自己的描述能有更強烈的文學色彩,我特別迷戀詩那種精練,還有那種像音樂一樣的長句。我特別希望能找到語言的節奏、顏色、聲音。

許知遠:我最痛恨知道分子這個詞(3)

封新城:這路子應該到《新週刊》實現啊,不會是有了令狐磊你就不來了?

許知遠:跟這個沒啥關係啊,你找過我嗎?

封新城:怎麼沒有啊?當時找你的時候準備把《新週刊》一月兩期變成一月四期,其中時尚部分,我的同事就推薦了你。

許知遠:真是不靠譜的推薦,我怎麼能做時尚呢?

封新城:那時候我覺得你很自信,但是那種自信是盲目的,那種渴望是年輕的生楞,而不是那種蓄勢待發。但這個經歷人人都有,也沒什麼不好。在評價你們這群相似的人的時候,我們美術總監傅沙說過一句話,他說,這些人,一點生活都沒有!

許知遠:他說得對,我有這感覺。其實生活帶來的東西,是情感,沒有情感的時候,一切都變得知識化了,就像那棵樹,別人說那棵樹樹影婆娑,但婆娑不是你自己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