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莎搖了搖頭,將腦海中突然冒出來的大膽念頭甩出了腦海。
她本人並非信徒(這一點在這個世界非常少見),然而即便是非信徒,她也從未真的想過有朝一日帝國的軍隊、官員和於此之上的貴族體系中完全剔除了神官和教廷的力量會是什麼樣子,這是個過於大膽的想法,而以一名邊境將軍的身份,還夠不到思考這種問題的層次。
“我們在外面待的夠久了,”她呼了口氣,對身旁的隨從說道,“該回到要塞裡了。”
一邊說著,她一邊抬起頭來,看到北風正捲起遠處高塔上的帝國旗幟,三名獅鷲騎士以及兩名低空巡邏的戰鬥法師正從天空掠過,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還有隱隱約約的淡青色魔眼漂浮在雲端,那是冬狼堡的法師哨兵在監控平原方向的動靜。
在大部分戰神牧師被調離崗位之後,冬狼堡的守備力量非但沒有絲毫削弱,反而因為積極主動的調動以及新增的巡邏班次而變得比往日更加嚴密起來,然而這種臨時的加強是以額外的消耗為代價的,即便帝國強盛,也不能長期如此浪費。
希望奧爾德南那邊能儘快拿出一個解決方案吧。
懷著這樣的念頭,安德莎帶著兩名隨從離開市集,返回了緊挨著城鎮的冬狼堡中。
她踏入城堡,穿過走廊與階梯,來到了城堡的二樓,剛一踏出樓梯,她便看到自己的一名親兵正站在書房的門口等著自己。
“將軍,”看到安德莎出現,親兵立刻上前行了一禮,“有您的信——來自奧爾德南,紫色鸞尾花印記。”
“瑪蒂爾達的信麼,”安德莎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隨之很快恢復平靜,她接過親兵遞來的火漆信封,微微點了點頭,“辛苦了,下去吧。”
“是,將軍。”
親兵離開了,安德莎轉身走入書房,她隨手拆開了信件封口的火漆印,目光掃過紙張角落的紫色鸞尾花,抖開裡面雪白的信箋,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
開頭是日常的問候。
安德莎稍稍放鬆下來,一隻手解下了外套外面罩著的褐色披風,另一隻手拿著信紙,一邊讀著一邊在書房中慢慢踱著步。
信上提到了奧爾德南最近的變化,提到了皇家法師協會和“提豐通訊公司”將聯合改造帝國全境傳訊塔的事情——議會已經完成討論,皇室也已經發布了命令,這件事終究還是不可阻擋地得到了執行,一如在上次通訊中瑪蒂爾達所預言的那樣。
安德莎在窗前站定,臨近黃昏的天光並不明亮,但恰到好處的陽光傾斜著照在信紙上,既不刺眼又不昏暗,帶著一種令人格外舒適的質感,她的目光在那些娟秀的字跡上移動,往日在屬下們面前總是板著的面孔上也浮現出一絲笑意來。
“……我去觀看了最近在年輕貴族圈子中頗為熱門的‘魔影劇’,令人意外的是那東西竟十分有趣——雖然它確實粗糙和浮躁了些,與傳統的戲劇大為不同,但我要私下裡承認,那東西比我看過的其他戲劇都要有吸引力……
“但我也不得不有些擔心,塞西爾人制作的魔影劇終究是以塞西爾為原型來設計的,現在很多年輕貴族已經在學著喝塞西爾的卡爾納葡萄酒和什錦茶了——然而僅僅數年前,‘安蘇’的大部分風俗習慣還是他們鄙夷的目標……”
安德莎輕輕將信紙翻過一頁,紙張在翻動間發出細微而悅耳的沙沙聲。
這確實只是一封闡述日常的個人書信,瑪蒂爾達似乎是想到哪寫到哪,在講了些帝都的變化之後,她又提到了她最近在研究魔導技術和數理知識時的一些心得體會——安德莎不得不承認,自己連看懂那些東西都頗為費勁,但幸好這部分內容也不是很長——後面便是介紹塞西爾商人到國內的其他新奇事物了。
最終,當夕陽漸漸染上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