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圖用上挑釁的語氣,但沒成功,“上帝詛咒你!我不明白!”
本忽然看到佈雷斯韋爾身後升騰出某種東西。它看起來像霧,但更濃更黯。這煙氣中,有團火焰餘燼似的光芒閃爍,形似一隻眼睛。
“好吧,好吧,”佈雷斯韋爾不耐煩地說。本知道男人不是在跟自己說話。異像隨之消失。但頃刻之間,本感到有什麼東西鑽進他的夢境潛藏之處。這是個完整的幻象,全須全尾纖毫畢露;是一個問題的答案。
“怎麼回事?”佈雷斯韋爾喝道,這次是衝本來的,“你看到了什麼?”
“什麼?”
佈雷斯韋爾深吸口氣,很費力地擠出一絲笑容。“這無所謂,不是嗎?”他的語氣再度平緩下來,“它們透漏了什麼都無所謂,因為你已經明白我的意思了,對嗎?你不會再製造更多儀器,不會再搞試驗。好好當個印刷工,本傑明?富蘭克林。把心收回來,放在這個世界上。你會度過健康長壽的一生。”
說完這話,這個自稱特雷弗?佈雷斯韋爾的男人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進逐漸消散的霧氣中。
波士頓的市鎮大鐘敲響了六點的第一下鐘聲。在最後一聲響過前,本已經回到公共街,跑得比任何時候都快。到了半路上,他突然停住腳步,感覺肚子難受得要死,彷彿想把一頓還沒吃過的早餐頂出來。
四小時後,本排字時手指扔在顫抖。他還能感到胳膊被抓緊,還能聽到那些話語。
別碰它們,本傑明,別碰它們。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如果他無法“別碰它們”,特雷弗?佈雷斯韋爾會怎麼對付他?
佈雷斯韋爾撒了謊。儘管矢口否認,但他肯定是個法師。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某種巫術競爭?在佈雷斯韋爾看來,波士頓這地方只能容下一個法師,也就是他自己?本知道鍊金師、魔法師、奧術師之類的人物多半彼此不合。艾薩克?牛頓爵士也有不少對手,而且跟其中一些人存在公開的衝突。這其中就包括名聲顯赫的戈特弗裡德?馮?萊布尼茲,他聲稱自己在牛頓之前發明了微積分。但這些都是語言上的戰爭,與拳頭無涉,也不存在死亡威脅。佈雷斯韋爾怎麼會想到來威脅一個十四歲的小男孩?在這個充滿奇蹟的年代裡,一臺只能造冰和水蒸氣的機器,怎麼會讓一個人如此恐懼或是憤怒?
本遲疑了一下。也許他並非哲人或是法師;沒準只是個老派清教徒,或者獵巫人。
也許他就是魔鬼本尊。但不管特雷弗?佈雷斯韋爾是誰,他肯定是個恃強凌弱的人;本對這種人經驗豐富,不會被他們嚇到。詹姆斯在這方面就比任何陌生人都厲害。不,讓他十指顫抖,幾欲作嘔的並非特雷弗?佈雷斯韋爾。
而是因為他已經知道該如何修理以太收報機。他不敢百分之百確定在公共綠地看到的是什麼,但在那獨眼與他對視的瞬間中,本捫心自問,我最想要什麼?答案並不是,“想活”、“想逃”,或是其他合情合理的念頭。不,答案是,想修好以太收報機。接著他感到一種強烈的自然而然的響應——隨之而來的還有同樣強烈的對自己的怒意,然後他就知道了該怎麼做。這就像一百萬塊碎片在他頭腦中突然拼成了完整的東西。
門砰地開啟,本跳起身,碰散了剛排好的一整行鉛字。詹姆斯向他走來,眼中隱隱透著怒氣。他把手裡拿著的一份報紙扔給本。
“看看!”他吼道。
本撿起報紙。《倫敦水星報》,日期是1720年4月7日。
“昨天的,”本說,“我們昨天就把它印好了。但這不是我們用的字型。”
“對,你覺得這意味著什麼?”詹姆斯問。
“它意味著……哦,不,不會吧。”
詹姆斯嚴肅地點點頭。“是的,就是這樣。肯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