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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頁

這些奏疏已經按照輕重緩急分了堆,想到近日無事發生,高溶也知道中書門下和尚宮局是怎麼運轉的,當下只隨意看著,抽查抽查,意思意思就算了。

抽到其中一份時,高溶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他覺得這份奏疏中批示之筆跡很面善。

這當然是一筆好字,特別是在女官中,就更出色了。女官中常見才女,但更多隻能算是通文墨,文采大多就是外頭尋常讀書人的水平。

原因麼,一方面宮女出身的女官本身底子就不算厚,另一方面,司言司、司記司輔佐朝政,文采只是個底,達到最低要求能讀會寫之後,辦事能力、情商之類的,其實比文采更重要。

所以,這筆字在女官之中也算是到頂了但高溶不是因為字好才留心的,非要說的話,沒有理由。他也沒有多想,只當是這筆字合了他的眼緣了。

一邊隨意想著,他便將批示的兩三句話看完了——其實批示有兩三句話是比較少見的,尚宮局女官獲得了批示奏疏的權力,這其實是外官們所排斥的,皇帝也不見得希望她們多攬權,所以她們的批示就是批示。針對奏疏上擬的條陳,她們批的最多的就是準、知道了,至於說不準和責備,其實很少出現。

『知道了』了,很多時候就有不予透過的意思。

這其實說明瞭天子和朝臣兩方都不太希望女官有太多自己的想法,她們只要揣摩天子的心思、搞清楚常理,針對中書門下提出來的東西,準許透過,或者打回去重做。在批示的過程中寫太多『修改意見』,那豈不是女官也變相擁有了寫條陳的權力?

不過,這也不是說女官真的什麼都不能說,她們只是不能夠在事情沒法蓋棺定論的時候批上自己的想法,有讓中書門下按自己的想法改的意思。但如果一件事已經證據確鑿、蓋棺定論了,那又不同了。

女官批在條陳上,不是多嘴多舌,不是攫取權力,不是有了自己的想法,而是提供了一種類似於工具書的作用。比如一個官員的問安奏疏,一個很關鍵的詞用錯了,就顯得不恭敬了,中書門下沒有點出來,女官點出來了,這能叫人家犯錯了嗎?

就是這樣的。

女官內部也很鼓勵這類批示,因為這能顯得尚宮局更有存在感尚宮局的權力與超然是哪裡來的?她們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不能維持存在感,顯得自己很有用,那豈不是就是說她們現在的職事可有可無?

平日裡尚宮局維持存在感的方向還挺多的,這也算是其中一個吧。

高溶發現這份奏疏中,批示點了條陳幾下,都點的很到位。這甚至不屬於挑刺,看到一個肯定的錯誤就上批示的人真的是特別懂,至少比寫條陳的這個人懂,所以完全是居高臨下指點了。就像先生給學生批課業,才能這樣言之有物、一語中的。

「有點兒意思。」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態,高溶將這份奏疏放到了一邊,讓後就在眾多奏疏中翻找起來,找到批示的筆跡一樣的就拿出來。然後一起攤開在書案上,擺放的整整齊齊。

一份一份地看過,他就確定,這個女官的才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內宦首領王榮在旁看著,然後就聽高溶與他道:「去查查,這半年司言司可有新人進來,若是有,查檢視這是誰的手筆。」

之前並未注意到有這樣一個人才,那肯定就是他北伐離京後來的高溶這個時候心情真的是挺好的,他覺得自己這是發現了一個人才。雖說是個女子,但這也是尚宮局的女子,用的好了,比一般外臣還好用呢!

王榮領命應聲,立刻將這件事記在心裡了。

本來此事到此就應該完了,但高溶合上這些奏疏時,手指撫過批示的紅字,忽就不忍合上奏疏了。這一筆一劃那麼熟悉,就好像他曾經一次次看過、撫過、心心念念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