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想去,如此捻指便是四五日過去,終於朱婕妤想了個主意。
她打聽到最近幾日高溶喜歡在摘月閣讀書,還特意在摘月閣佈置了書房,便讓楊麗華和另一個美人穿宮裝、用金玉首飾,敷粉施朱、描眉畫鬢妝點出兩個嬌嬌媚媚的大美人來,然後帶著朱婕妤臨的兩張帖,去請高溶批改。
朱婕妤不是什麼書香門第出身,直到做了宮女才有機會學習讀寫,但她的書法不錯。因為當初高溶還是鄭王的時候,有一回見她習字,就指點了她幾句,事後還讓人送了兩張名人書帖給她,做臨摹之用。
朱婕妤從此就在書法上加倍用工,意圖在高溶面前表現這一點,在高溶登基為帝之後就更明顯了。
所謂『衣不如新,人不如故』,每次用書法為藉口,朱婕妤總能多得高溶兩分看重。不過朱婕妤也不傻,沒有濫用這種伎倆,她可不覺得官家看不出來,官家願意配合著來,不過是無所謂罷了。
這點兒『無所謂』的情面也是要省著點兒用的,用完了,讓官家感到厭煩了,可就沒得用了!
高溶平時就不喜歡後宮嬪妃自己,或者派人去太初宮——太初宮是皇帝辦公起居之處,他一向厭煩後宮女子越過界限,來到他的領地。之前已經有人以身試法,嘗試過這樣做的後果了,包括朱婕妤,也曾經因為送東西送到了太初宮被訓斥。之後後宮妃嬪自然是學乖了,不會往太初宮走。
但除了太初宮,其他地方卻是沒有類似顧慮的。
當然,高溶依舊不喜歡妃嬪們『不請自來』但在太初宮之外,後宮女子偶遇也好,特意送東西也罷,他只是少理會而已。
所以在摘月閣聽到下面的人稟報朱婕妤派人來給他看字,還請他點評,高溶的情緒很穩定,只讓王榮將人帶進來。
楊麗華與同伴一同走進摘月閣,奉上朱婕妤的字帖。高溶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開啟字帖看了兩眼,然後就扔到一邊去了:「她倒是頗為用功只是字裡頭差了風骨。習字若只是習字,能成什麼樣子?」
這就是一個『內涵』的問題了,朱婕妤的書法在後妃中絕對是很不錯的,比那些書香門第的嬪妃還好。但除了『好』之外,沒什麼好說的,她最多也就是如此了——她書沒有讀過幾本,也沒有經歷多少事,無論是萬卷書,還是萬里路,都和她不沾邊。
如此,體現在她的字裡,也就是空洞洞的好看一點兒自己的東西沒有。
說這話的事後高溶想到的是楊宜君的字,他見楊宜君的字好,而且就是喜歡,曾讓她寫過幾幅字那是真正的好字,與朱婕妤的還不太一樣,看就知道是從小練起來的,那種自然的氣度都不一樣。
至於字裡面的東西,更是截然不同——看著柔媚,字裡頭卻全是風骨。
高溶是一個多喜歡風骨的人嗎?其實還真不至於。他喜歡臣子有風骨,是因為他知道有風骨的臣子更清廉,提倡『風骨』也更有利於風氣,有利於天下向好。要說他仔細喜不喜歡,他其實是沒有喜好的。
從這個角度來說,他還真是天生的帝王帝王本就不該有自己的偏好。有風骨的人可以用,沒有風骨的人也能用,不同的用法而已。
但楊宜君有風骨,他忽然就覺得很好——這對於高溶來說,著實是個陌生的體驗。想到一個人,好是她,不好是她,白天是她,黑夜是她這讓高溶本能地不安,但又無法斬斷這不安。
這都不像他了。
這幾日高溶多在摘月閣盤桓,也是為了避開楊宜君對於現在的高溶來說,天下都沒有對手了,接下來無論是南吳,還是南梁,誰能是他的對手?只有別人畏懼他,沒有他怕誰。
但這個能讓他不安的女子,卻讓他『怕』了。
高溶話說到一半就出神,其他人也不敢打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