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老闆,」路汀欲言又止:「你……」
溫霧嶼好像知道路汀要問什麼,他嘆氣,「我現在是真的瞎,不騙你。」
路汀說哦,他太累了,五味雜陳的累,這會兒能在溫霧嶼面前放鬆片刻,他把這些歸結為同類。
「溫老闆,我怎麼出去?」
「不擔心。」溫霧嶼笑了笑,不知從哪兒捏出一隻哨子,悠長細狹的聲音傳遍整個山谷,像某種召喚,「馬上就能出去了。」
路汀一放鬆,又想起唐林深了,他如今這種強烈的消極感在城市裡沒這麼明顯,卻經過山高水長的洗禮,格外敏感了。
敏感來源於心態的變化,人只要稍微貪婪一些,想要的東西多了,許多問題就會接踵而至地浮出水面。
路汀現在不得不面對這些,不論主觀原因還是客觀因素,他跟唐林深的差距一直存在,且越拉越遠。
路汀不知道該怎麼跟唐林深溝通,而這種心思自己悶著也只會變成沉痾舊疾。
周圍安靜,偶有蟲鳴鳥叫,路汀想的心煩意亂,越陷越深之際,被溫霧嶼揪了出來。
「汀汀,」溫霧嶼問:「你跟唐醫生是兄弟嗎?我聽你叫他哥。」
路汀木訥地搖頭,說不是。
溫霧嶼的墨鏡往鼻尖滑下了一點兒,「那是朋友?」
路汀很輕地嗯了聲,被蟬鳴蓋了過去。
溫霧嶼全當沒聽見,他繼續往下說:「不論是什麼關係,在自己脆弱的時候,應該是能從對方得到良性幫助的,而不是彌足深陷,奢求他來看你一眼。」
這話太深奧了,路汀沒這麼聽懂。
「什麼?」
樹蔭下的陽光斑駁又燦爛,溫霧嶼偏頭轉向路汀,焦距卻落在別處,他說:「汀汀,我覺得你們挺好的。」
「挺好?」
「特別融洽吧,這很難得。」溫霧嶼笑了笑,收起了混不吝的慵懶,「我一直認為人與人之間相處,哪怕是最純粹的那一種關係,如果跨越不了差距的鴻溝,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更別說日久相處的將來了。」
路汀聽進去了,他怯生生地看了溫霧嶼一眼,沒有產生任何眼神交流,壓了小了不少,他問:「可如果、如果不是純粹的關係呢?」
「那就看你自己在乎多少了,」溫霧嶼不疾不徐地說:「我以前也有這種困惑,覺得自己很糟糕,身體不正常、思想也不正常,喜歡月亮,又碰不到月亮,他太皎潔了。可後來,月亮就在面前了,你還要挖個洞繼續往地底下躲嗎?」
路汀聽得眼眶酸澀,鼻子也酸。
「不論什麼關係,如果心生隔閡又閉口不言,那到了岔路口的選擇只會越走越糟糕。對方真心待你好,就不要舉棋不定了。」溫霧嶼頓了頓,又接著說:「自信是自己給,要是承受不了,轉身看看,你想把真心捧給誰?」
路汀的真心已經給出去了,他不敢承認而已。
溫霧嶼看出了路汀的窘迫,他把雞湯端出去了,道理也說明白了,至於怎麼領悟,那是路汀自己的事情。
許久過後,陽光從側方轉到頭頂,正午了,路汀才慢慢嗯了一聲,他說:「我知道了。」
溫霧嶼終於鬆了一口氣,然後他矯氣的毛病犯了,被蟲蟻煩得不行,又吹了聲哨子,不遠處的草叢有動靜。
溫霧嶼不是南方口音,倒是跟路汀挺像的,他嘬嘬兩聲,說:「旺財,來。」
一隻拉布拉多鑽了出來,嘴裡叼著牽引繩送到溫霧嶼手裡。
溫霧嶼伸手摸不到路汀,「人呢?」
路汀還惆悵呢,冷不丁沒反應過來,「啊?」
溫霧嶼招招手:「乖崽,回去了,過來,扶著我。」
路汀站在兩步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