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堆傑布果然大怒,只是怒歸怒,終不過只是漲紅了面孔,狠狠的盯了一眼阿旺平措,哼了一聲算完。
他雖腦筋轉的慢些,倒也不算愚蠢到家,否則,單憑和郎達磨立的關係,是萬難穩坐於臧茹大將之位的。阿旺平措方才所言,極有道理,他自己一時魯莽,被人抓了話把兒,這會兒,便唯有忍著嚥下這口氣了。
而郎達磨立聽完阿旺平措所言,卻只是微微點點頭,並未表示任何意見。
阿旺平措撩起眼皮掃了一眼,又慢吞吞的道:“贊普所慮,老臣也是明白。可是恐其藉助王族之名,坐大不好掌控嗎?”
郎達磨立這才輕嘆一聲,嘆息道:“他畢竟乃是王室,今來至此,兩雄並立,豈有長遠?我觀其人,隱忍堅拔,絕非肯屈居人下之輩啊。若壓之,必為人詬病;若不壓,任其發展,則久必成大害啊。”
阿旺平措微微一笑,搖頭道:“贊普如何鑽了牛角尖?戎王貴則貴矣,然今時非昔日可言。豈不知我吐蕃今朝,除卻贊普外,還有活佛在側?”
郎達磨立啊了一聲,眼睛一亮,急道:“大論之意,是藉助……”
阿旺平措微笑頷首,道:“漢人有言,得民心者得天下。今我吐蕃民眾,貴族重苯教,而平民奴隸重佛教。贊普既得江讓多吉貢布允諾,何不引導戎王去拜大昭扎西甲央?”
吐蕃習俗,對於出家之人,又升至活佛這般地位者,稱呼必在其名號前加寺名。如阿旺平措所說的江讓多吉貢布,便是指的苯教江讓寺的住持喇嘛多吉貢布。而所謂大昭扎西甲央,卻是那大昭寺的住持,扎西甲央了。
扎西,藏語乃是吉祥之意。而甲央,卻是指的菩薩之意。阿旺平措獻策讓郎達磨立誤導姬罕答去拜扎西甲央,便等若將其置於吐蕃所有貴族大家的對立面。這一招若出,就算戎王之名,再如何顯耀,但涉及到雙方信仰的根本,便再沒了迴轉的餘地。
前番說過,苯教宗旨雖與佛教大同小異,但卻有細微差別。嚴格說來,與佛教小乘教義倒是有些相通之處,都是先度己而後度人。
相對吐蕃根深蒂固的思維,貴族們更傾向於前者,因其更符合他們的統治理念。而大乘佛教,卻更被平民奴隸階層追捧。世人苦難,又有哪個不期盼能得佛祖垂憐?若今生不能得,那便更求來世,這種絕望中的希冀,自然也便更易進入他們的心中。
阿旺平措此計不可謂不老到。以姬罕答一族離了吐蕃近百年的硬傷,哪裡能細分的清如今此地宗教的分屬?一旦真個如此實行了,後果殊難預料。
只是,他的計策真的便能順利達成嗎?他和郎達磨立都忘了,或者說都疏忽了一個人。這個人,便是橫空出世的那位恩義王,嶽陵嶽大官人。
而世上事便是如此,差之毫釐往往便謬之以千里。郎達磨立雖並未看不起嶽大官人,但在他想來,一個漢人再厲害,又如何可能厲害到,瞭解吐蕃宗教勢力的底細?
他不知道,便是這一疏忽,卻讓他所有謀劃,幾乎盡皆付諸東流。
第141章:逼問(1)
第141章:逼問
觥籌交錯,蠡角鼓鳴。不同於中原之地的飲宴風格,在這極西高原之地,絲竹管樂那般委婉纏綿之聲不再,代之而起的,便全是豪壯激烈的樂章。
紅山宮的最大偏殿中,此刻一派熱鬧景象。數十張案几分列兩邊,各以氈席鋪地為座。
最上首兩張案几以八字擺開,左首主位由郎達磨立坐了,隨後依次便是大論阿旺平措、小論堅贊額勒、內大論次仁歐珠、整事大論益西徳吉、外事大論尼瑪達瓦,以及臧茹大將佔堆傑布和各級武官文臣。
而右首最上,自是姬罕答端坐其上,與郎達磨立不分軒輊。如此安排,也讓姬罕答心中喜悅,面上便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