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上回說到水湛花了二千兩買來一塊岫玉,握在手心裡的確觸手生溫質地細膩;看它雖小;實則品相卻很不錯的。他在店裡說的那番話,不過是不想讓那個老闆坐地起價罷了。瞥了一眼身後跟著的林澤,水湛哼了哼,心裡還是有些不痛快。
“三哥;三哥;你覺得這塊玉值這個價嗎?”才一出店門;林澤已經按耐不住急急地開口問道;不時又瞅一眼那“古玉軒”;似乎生怕那老闆宰客似的。
“這個價值是值;不過——”頓了頓,看著林澤睜大的眼睛,水湛沉吟了一下,才抿唇說:“你是要送給男子的話,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氣,拿不出手了。”因又笑道:“我家中還有好玉,雖和這一塊不同,到底也十分適合送給朋友的。”
林澤聽水湛這樣說,心頭一塊大石終於落下,伸手就把那玉拿回手中,笑眯眯地說:“我不是送給朋友的。照三哥的話來說,竟是送給女孩子最相宜不過的了。”因想到以黛玉孱弱的身子,若配著這樣一塊玉,時時地在心口上暖著豈不是美事?又想到那日後,黛玉進賈府時,頑石寶玉一句話把黛玉弄得不尷不尬不上不下的,端的可惡可厭,現下給黛玉弄個好玉來戴,可不是將來要炫耀的麼!
林澤心裡想著,臉上不免就帶出幾分來。他自己笑得開懷,卻不知身側的水湛心頭是何滋味。見林澤一張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滿是笑容,水湛心裡更是堵得慌。聽他話中的意思,難不成他如今小小年紀就看上誰家姑娘了不成?又想到,他這樣小的年紀就有這點子情思,終究不好,於他也無益。嘴上很是想勸,只是又礙於身份不大好說,一時苦惱得很,只好閉口不言,一徑沉著臉跟在林澤身側。
林澤將那塊玉翻來覆去的瞧了,覺著十分單薄,上面既無花樣又沒紋路的,帶在身上有什麼趣呢?因又看向水湛,只笑道:“三哥,你先回去罷,我還要再回那店裡一趟。”
水湛聞言哪裡肯依,只說:“我陪你一起去好了。”二人便又回了那“古玉軒”。
那“古玉軒”的老闆倒看見了他們,急忙迎了出來,問了一兩句,便知林澤是要在玉上攢刻些紋樣,便也笑道:“我和小公子倒有緣,我這裡前幾日才收了一張圖紙,畫工精緻細巧,獨我們店裡的師傅才能刻出來。若去了別處,再刻不出來的。”
林澤也好奇起來,只問:“是什麼圖樣,拿來我看看。”
一時拿了圖紙來看,當下撫掌笑道:“真是好巧的紋樣,最適合不過的!”原來,那圖紙上正繪了一株風骨清幽的蘭草,其上雲霧縈繞,端的仙氣飄然。這可不就是嵌合了黛玉的前世,正是一株絳珠仙草嗎?當真巧得很妙的很!因笑道:“老闆且叫師傅就按這個來刻,可仔細著,也不必太著急,我過幾日來取便好。”
三人便又商議了,定下五日之後來取玉,林澤自是了卻心裡一大願望,臉上笑容洋溢,自得無比。卻沒注意到,水湛臉色愈發的沉鬱下去,一雙眼睛黑不見底,幽深地像是藏著極大的怒意。
長安緊跟在二人身後,感受著前面兩個主子,一暖一寒,一喜一怒,腦門上不覺就沁出了一層冷汗。心裡只腹誹:小主子,可求您別再笑得這麼燦爛了,沒瞧著主子那張臉都要滴出冰來了麼!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周圍溫度驟降,還是聽到了長安心中所想,林澤卻頓住腳步,只笑道:“三哥,你瞧我倒忘了問,你送我來揚州,莫不是才來就要走麼?”
水湛輕輕地哼了一聲,心想你現在才想到這事兒嗎?心裡不免有些委屈,自己都表現得那麼明顯了,這孩子怎麼一點都不開竅。低頭見林澤睜著一雙清亮的眼睛看著自己,水湛又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唾棄了一下自己的小心眼子,才開口道:“我倒也想在揚州城裡住上幾天,只是苦於沒有地方落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