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娘娘,也是覺得那林丫頭好?”王夫人嘶啞著嗓子問道。
元春淡淡一笑,“母親,林家乃是世祿之家,五代列侯,林姑父又曾任巡鹽御史,這家底說不得並不比薛家差呢。”
見王夫人神色不虞,怕她心裡不快,元春只得又忙道:“就算母親不喜歡林表妹,難道世上就只剩了一個薛表妹可選?這京中多少大家閨秀,咱們國公府第,母親又何必非把眼睛落在薛表妹身上不可呢?”
王夫人一聽元春這樣說,眼圈登時就紅了。“娘娘有所不知的。不是我非要選寶丫頭,實在是我在府裡的艱難娘娘不知道。不說別的,就這省親的事情,薛家不知道幫襯了多少?再者,鳳丫頭雖好,到底是大房的媳婦,如今又因懷了身子不肯管家。我這裡手上一時吃緊,多虧了你姨媽在其中轉圜,又有寶丫頭在身邊幫手。娘娘不是不知道,你父親那裡有下流狐媚子鎮日裡的就盼著我早死……”
元春忙伸手止住王夫人的哭訴,道:“宜人慎言,這是在宮裡呢。”
王夫人聽了,忙拿帕子拭了拭眼角,把哭音止住,只道:“我說這些原沒別的什麼意思,說到底,寶丫頭出身雖低了些,可難得的性情穩重心地敦厚,又和我貼心……再者,管家理事也是一把好手,如今還幫著你姨媽家照看家裡的產業呢。”
元春精細的兩道彎眉微微一挑,對這薛寶釵也起了幾分興趣,“竟真有這麼好?”
王夫人忙介面:“萬不會拿這話來哄娘娘的。前些日子娘娘省親時也見了,寶丫頭的人品相貌不是我胡說,萬人裡也難挑出一個來。要不是這樣,我也不能存了這份心思。從他們進京起,我冷眼看了幾年了,真沒有不妥當的地方。他家的蟠哥兒是個不頂事的,娘娘想,將來寶丫頭嫁進了咱們家,這聘禮可是極豐厚呢。俗話也說,娶妻取低,何況寶丫頭這樣的人品,再沒有不合適的了。”
元春垂眸想了想,終是被王夫人說得心裡動了,便道,“這事兒容我再想一想,說起來,寶玉如今還小,說親也不著急。”
王夫人得了元春的一句話,心裡已經痛快了不少,笑吟吟地拿出一隻錦盒,“這些給娘娘留著打賞人的玩意兒,娘娘在宮裡萬事保重。”說著,便把手裡的盒子往元春那裡推了一推,又笑著拍了拍。
元春眸中眼色微閃,只笑著把盒子略開啟瞧了一眼,就笑道:“到底是咱們家的丫頭手巧,這絡子和荷包都做得這樣好。縱在宮裡賞人也頗拿得出手,還是宜人想得周到。”說罷,就把那盒子交給了抱琴,使了個眼色道:“好生收著,別叫人胡亂拿了。”
王夫人見抱琴恭謹溫順的樣子,眼中目光微閃,又見元春只盯著抱琴的背影,嘴唇動了動,終究也沒說什麼。
母女倆說了一會子話,也就到了該出宮的時候。王夫人因覺得有元春那一句“容她再想想”的話,多少放下了心事,笑容滿面地走了。元春呢,因為母親又送了銀錢和那秘藥進來,自然也舒心的很。只不過一想到母親對薛家表妹的看重,又想到老太太上回進宮時隱隱提起的林表妹……她細細的眉毛又皺了起來,這事情,怕是難辦呢!
沒幾日,賈府便又聽到旨意。原來是賈元春因在宮中自編大觀園題詠之後,忽想起那大觀園中景緻,自己幸過之後,賈政必定敬謹封鎖,不敢使人進去騷擾,豈不寥落。況家中現有幾個能詩會賦的姊妹,何不命他們進去居住,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無顏。
卻又想到寶玉自幼在姊妹叢中長大,不比別的兄弟,若不命他進去,只怕他冷清了,一時不大暢快,未免賈母、王夫人愁慮,須得也命他進園居住方妙。
想畢,遂命太監夏守忠到榮國府來下一道諭,命寶釵等只管在園中居住,不可禁約封錮,命寶玉仍隨進去讀書。
不說寶玉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