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厚伏跪於地,也是暗暗心驚。這許多人同時求情,怕是要弄巧成拙!忙向上磕頭,說道,“臣罪當死,不敢求皇上饒恕,只是臣一人之失,懇求皇上饒過臣的家人,臣當結草銜環,來生以報。”
皇帝目光向他一掃,投在公孫寧身上,問道,“節度使以為呢?”
公孫寧略一沉吟,向上稟道,“皇上,國之律法不可廢,倪將軍有罪,必該按律處置。只是麻天昌降敵在前,倪將軍拒敵在後,若是同一處置,怕使軍中將士們人心動盪。況,自來國之邊境散兵遊勇侵擾百姓,令百姓無法安心重建家園。一百二十七人雖說不多,但倪將軍重傷之身,能拼殺至此,也足見風骨,臣抖膽,求皇上饒倪將軍一命!”
一番話,先將倪厚與麻天昌對比,再談及邊關百姓,滿殿的朝臣均是微微點頭。麻天昌身為國舅,卻屈身降敵,如今是皇帝心中第一怒,而大戰之後,邊關百姓更是皇帝心之所繫,公孫寧這一番話,竟是句句切中要害。
阮雲歡悄悄抬眸,但見不知何時,眾嬪妃已經退出殿去,而滿殿文武、誥命跪的跪,立的立,唯有太子,仍然端然穩坐,一杯接一杯飲酒,直到聽到麻天昌的名字,嘴角才淺淺帶出一絲笑意,抬眸向公孫寧一掃,又垂下眼睫。
皇帝略一沉吟,點頭道,“節度使言之有理,倪厚雖然有罪,但力戰不屈,也該嘉獎,便饒你一死!”
倪厚大喜,忙連連磕頭,顫聲道,“臣謝皇上隆恩!”
“只是……”皇帝將話鋒一轉,冷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從今日起,罷去倪厚所有官職,削職為民,流放贛嶺!”
死罪改為流刑,雖然這刑罰不輕,但倪厚得回一條性命,已覺大喜過望,連聲謝恩。
皇帝目光向下一掃,擺手道,“都起來罷!”
“謝皇上!”眾臣齊應,紛紛起身,仍退回自己案後,卻不敢坐。
殿外,傳來悠長鐘聲,夜,已到子時。眾人不禁齊齊向殿外回望,這個年,就這樣過了!
皇帝默默靜坐,直到鐘聲響過,才緩緩道,“太子、倪厚帶回天牢,三日後,倪厚押赴贛嶺,太子……待申屠傑、白泰等人成擒,再行發落!”
“是!”殿上眾臣齊齊應命,便有人來,將倪厚押下,兩名侍衛向太子微微躬身,說道,“殿下請!”
太子泰然不動,慢慢將杯中酒飲盡,才緩緩站起,向皇帝跪倒辭過一禮,默默起身,隨侍衛而去。
大殿一片寂靜,耳聞鐵鐐“噹啷”,拖拽過殿上青石磚,行出殿去。大開的殿門外,雪花依舊漫舞,那漆黑的夜空,卻突然竄起一串煙花,在空中散開,照亮半邊天際。
太子瘦削的身影立在殿門之外,襯著夜空悽迷的煙花,更顯的單薄。
皇帝驟然闔眸,深吸一口氣,揮手道,“都散了罷,明日,不必早朝!”說罷,站起身來。
太監忙喝,“跪……”
群臣、誥命齊齊跪下,高聲道,“恭送皇上!”呼聲未落,殿上皇帝已繞過屏風,失去了蹤影。
☆、第276章 太子怕是寧願以我交換太子妃
沒有料到,一場宮宴,會是如此開場,又會是如此結束。群臣、誥命默默步下殿外的石階,冒著風雪,分向宮門而去。
望著大雪紛飛的夜空,阮雲樂縮了縮脖子,挽住秦氏手臂,低聲道,“娘,雲樂……雲樂一個人好怕,孃親能不能和雲樂一起走啊?”今晚進宮的夫人、小姐,阮雲樂是唯一一個沒有詔封的,也就是說,她要獨自一人穿過金華門出宮。
大哥罷去兵權,女兒卻受皇帝賞賜,情緒大起大落間,秦氏覺得從沒有一次宮宴,如此漫長。望著左前方秦天宇蹣跚的背影,秦氏的心情一陣寥落,皺眉道,“有公公引路,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