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他猶豫、他掙扎、他徘徊……反反覆覆許多次,他還是暫時壓下了吐出真相的念頭。
不是他自私,為了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強留住這個孩子,而是他要給妻子一個緩衝的時間,也要選擇一個對孩子來說,最安全的時段說出真相。可是,說的晚了,就一定能讓妻子不傷痛嗎?
將陳玉卿帶回臥室,她便躲進了浴室,他推門進入的時候,她正坐在浴缸邊緣落淚。
他比她大了近二十歲,初識的時候,他已經四十三歲,那時妻子重病,她是他高薪請來的私護。妻子去世之後,她曾經主動告白,可是他拒絕了。一是因為對亡妻的深愛與忠誠;二是因為他們年齡差距太大。她沒有強求過,也沒有再表白,黯然遠走,卻在之後的三年中,默默的給予他精神上的關心與照顧。他臨時受託把小貝帶回這座城市的時候,曾經不想告訴任何人。可是小貝太小,來的第一天就發燒不退,他一個男人,能怎麼辦?恰逢她從外地回來,出於瞭解與信任,他將小貝託付給她,沒想到,她和孩子如此投緣,孩子居然迷迷糊糊的,張口就叫她媽媽。他始終都記得,那一聲稱撥出口的時候,她激動和心疼的眼淚,也是在那一刻,他認定了孩子最合適的監護人,就是她!所以,一場有計劃的虛假的親子鑑定後,她成了他的妻子,也成了這個“私生子”的母親。
不過,她也自然的成為了韓諾的眼中釘,因為韓諾認識她的時候,是母親病重的時候,而按照韓霖的年齡推算起來,那個時候,也正是她和父親卿卿我我的時候。韓諾恨她,也恨父親,因為他以為,母親纏綿病榻的時候,他們卻在暗渡陳倉,還有了這個孩子。
她不僅僅為了他為了韓霖,斷絕了做母親的後路,也忍受了十幾年的委屈。現在忽然要把孩子還給江家,她怎麼能受得了?
韓耀東走過去,手輕輕放在她肩膀上,陳玉卿緩緩抬頭,透過朦朧淚光,緊緊盯住他的臉,眼底閃過驚慌。
“就要說出來了嗎?就要告訴寧海汐了嗎?能再晚一點兒嗎?能只告訴寧海汐不告訴小霖嗎?能……能不說嗎?”她哽咽起來,肩膀輕輕抽動。
手足相認,對別人來說是幸福的、高興的事兒,對她來說,卻是噩耗,可是她又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阻攔,最起碼,不能一直不停的阻攔,因為,那是自私的!可是……她捨不得……她真的捨不得……
“沒有……”韓耀東輕聲安撫:“不會那麼快!其實我也捨不得……但是……”
“我知道……”陳玉卿的眼淚,滾滾而落,輕聲說:“我只想再多看他幾天,再多疼他幾天,再……再多聽他叫幾聲媽媽……我這輩子,可能也就只有這一個孩子了……他如果離開我,我後半生註定孤獨,我心裡難受……”
韓耀東緩緩蹲下身,紅著眼眶輕聲勸慰:“你自己養大的孩子自己應該瞭解,他是一個知道感恩的人,他也是一個懂事的善良的人,他會記得你,甚至,若海汐和諾永遠不分離,他也根本就不會離開你!你們的關係,我們大家的關係,都會更加緊密!”
“可現在,寧海汐並沒有原諒你,她還恨著你!若小霖知道了身世真相,信了姐姐的判斷,可能他也會恨你的……耀東,不要說!求你不要說,就讓這件事,變成我們倆的秘密,我們帶進棺材裡去,永遠不說,好不好?”
韓耀東輕聲反問:“你真的會做到嗎?”
陳玉卿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她不聰明不能幹也不高尚不完美,可是她知道,她還有良心。在為小霖找到親人的前提下,還要隱瞞一生,她做不到……
“現在的關鍵,是在章家!”韓耀東輕聲說:“其實寧海汐怎麼看我,小霖怎麼對我們,都不是我最害怕的。我最害怕的,是真相暴露後,江家兩姐弟,會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