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了得?楊郎中如此謬讚,可真折煞我了。”
楊肅觀微微一笑,霎時低下頭去,閉上了雙眼。盧雲見他似在思索什麼,一時不敢打擾,只靜靜等候說話。
天色漸晚,遠處家丁提著燈火過來,秋日涼風徐吹,讓人胸懷大暢。盧雲一旁守著,只見楊肅觀仍是一動不動,只在垂首閉目,好似老僧入定。盧雲見伍府中燈火亮起,想起顧倩兮還在等候自己回去,便道:“天色暗了,我得走了。咱們改日再聊吧。”他正要起身,忽見楊肅觀雙目睜開,他伸手出來,拉住了盧雲,道:“盧兄,你若當我是朋友,可否回答一事。”盧雲過去雖不與此人親近,但現下楊肅觀故舊凋零,處境大見孤單,如何能棄他而去?慨然便道:“楊郎中只管問。在下只要知道,便不會隱瞞。”
楊肅觀露出欣慰的笑容,當下頷首道:“吾師身死之時,你是第一個見到他的人。你能否告訴在下,他臨死之前,可有什麼遺言?”盧雲心下一凜,竟是有些猶豫。只因自己是第一個見到天絕屍身的人,這些日子彷如眾矢之的。非但靈音、靈真等高僧紛紛遣使來問,便連宋公邁、高天威也曾屢次相詢。只是當時秦仲海鄭重囑咐,要自己絕不可對外人提起天絕遺言,否則天下必有大禍,也是為此,盧雲始終守口如瓶,不曾向人提過那兩句話。
眼看盧雲沉默良久,楊肅觀也不催促,只是守在一旁。
盧雲見他容情平淡,毫無套問自己說話的意思,反而更感猶豫。以楊肅觀的深沉多智,要是一上來便大加拐騙逼問,以自己的驢性子,必然萬般防備,打死不說。可偏生此人權柄不在,處境淒涼,卻不免打動了盧雲。
於情於理,人家本是天絕的愛徒,師父的遺言,自己憑什麼隱瞞?盧雲心念微動,正要說話,忽又想起秦仲海所言的“改朝換代”,他心下一驚,又把話縮了回去。
楊肅觀微微一笑,道:“盧兄,我從小就是個守規矩的人。只要是父母尊長訂下規範,我一定遵守。現下我長大了,知道得多了,父母慢慢也管不住我了……如今唯一還能給我規範的,只剩下……”他頓了頓,仰望無盡晚霞,輕聲道:“上蒼。”
楊肅觀輕輕一揖,好似想說什麼,卻又有些心懶,便自走了。盧雲怔怔望著,只見同儕轉身行向院中角落,天色將暗,黑影掩來,霎時便將他的身影吞噬。盧雲心念一動,忽然有些不忍,趕忙追了過去,拉住了他。
盧雲心裡難受,已是不吐不快,咬牙便道:“不瞞你吧,那日尊師說了兩句話,第一句叫做金水橋畔……”楊肅觀神情錯愕,喃喃地道:“金水橋……”
便在此時,背後傳來一聲大喝:“盧兄弟!”盧雲回首去望,背後腳步雜沓,大批武官走出廳來,當前兩人一老一壯,並肩行走,都是方頭大耳,身材魁梧。左首的是柳昂天,右首卻是伍定遠。看來方才喊話的便是他了。
眼看伍定遠趕將過來,楊肅觀不願與眾人照面,當下縱身躍起,身子飄出了十來丈,如紙鳶般飄上牆頭。盧雲心下駭然,不知楊肅觀何時練成這般身法,他自忖輕功不及,身上傷勢又未痊癒,只能快步追到牆下,急急叫道:“楊郎中!我話還沒說完,你要去哪兒?”
一輪紅日即將入山,楊肅觀單膝蹲地,垂首望向盧雲,那夕陽照來,只耀得他滿身光輝,極顯尊貴之氣。兩人四目相望,聽他輕輕嘆道:“你不用為難。上天如果垂憐我,便會讓我得到我該得的。反之,我也不會強求。”
他伸手向下,輕觸盧雲的面頰,又道:“臨別之際,贈你一言。”
盧雲不知為何,只覺楊肅觀即將一去不返,他熱血上湧,只牢牢握住他的手。楊肅觀微微一笑,道:“聽我的勸,離開京城,你不合適這裡。”霎時身影縱起,已然下牆去了。
盧雲啊了一聲,正要追出,